纪简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块儿纱布,“池野,有没有刀?”池野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基于对她这一系列冷静动作的信任,他从小腿处拔了一把利刃给纪简。纪简咬着牙,拿刀在自己左手腕黑线处划了不深不浅的一刀。“你干嘛?”池野震惊,她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割开自己手的?“没事儿,我有分寸。你就正常开过去,速度不用放慢。”纪简麻利地把纱布绑在伤口上。她黑眸沉沉隔着防偷窥车窗看着那几个越靠越近的军人。他们逼停了车,有人敲了敲窗户,朗声:“例行检查,麻烦开一下窗。”纪简摇下车窗,虚弱问:“长官,请问出什么事情了吗?”那些军人瞧见是一个长得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刚想放松警惕,猛地一眼就看见她蒙着纱布的左手,他们马上举起了枪指向纪简。纪简急忙把两只手举在头顶,慌乱道:“长官,我不是感染者,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不是?”一个士兵狐疑问:“那你手上为什么用纱布盖着?把纱布取下来给我们检查一下!”纪简带着哭声:“冤枉啊,我贴纱布只是因为手臂不小心被刀划伤了,现在我小姨和弟弟带我去市区里面的医院缝针而已。各位长官,我们东城区的医疗系统早就崩塌了,我要是不来缝针处理,到时候不是死在零号病毒手里,而是死在伤口发炎上啊!”她缓缓把纱布揭开来,一边揭开一边喊疼,一副梨花娇嫩、风吹欲泣的模样。这副模样惹得军官心生不忍。他们细细看去,那纱布下白皙的皮肤上果然只有一条血淋淋的伤口,没有其他的东西。几个军人互相点了点头,这个小姑娘是个普通市民。那她旁边安然坐着的脸色都很正常,应该也不是感染者。他们给纪简的车放行。逃过一劫,池野佩服夸赞,“纪小姐,你的演技是真的厉害。不过,你手上的黑线怎么消失了?”“我的异能。”纪简草草把伤口包扎好,转头去看把定定。定定被晃醒,可是病发速度更快了。妈妈脱掉定定的衣服,手忍不住捂住嘴,把惊呼给压下来。那红线已经蔓延到心脏附近。“定定,你再撑一撑,马上就到了,你的长安哥哥马上就和我们汇合了。”纪简抓着姜定的手,使劲摇晃。姜定浑身抽搐得愈发厉害,血液大股大股从七窍里流出,染红了车里的毛毯。“我答应过你会救你的,定定再等等我,好不好?”纪简心慌无比,强行镇定,试图唤醒逐渐无力的姜定。妈妈的哭声在此刻显得那么的凄厉。春季,因为没有工人修剪枝条,市区道路的柳树扬起了大片的柳絮。漫天飞舞着白色柳絮,似雪。三月清晨微凉,寒冷的朝阳挂在了高大无情的建筑顶端。余光中似乎有一只飞鸟划过,又很快消失不见。纪简眼睁睁看着红线爬到姜定心脏,那里开出了血色的花。一条小小的生命,前不久还抱着她,问她“姐姐是不是也很疼”。此刻,一点一点,寂静地陨灭在她的眼前。他很好看池野沉默着把车停在了路边,他下车,抽出一根烟衔在嘴里,望着不远处知乐公司建筑的一角,猛吸一口。长安开着车找到了他们,车未熄火,他打开车门奔向她们。第一眼,他就看到纪简冷静到了绝望的眼神。心猛地一沉,长安拉开车的后门,然后定在那里许久没有动弹。妈妈脸上挂着泪,低着头抱着姜定的尸体,一直没有松手。“安哥,定定刚刚咽气。”池野走过来拍了拍长安的肩膀,以示默哀。长安手伸了伸,想去触碰那小小的脸颊,又停在空中,突然不敢去摸了。他声音沙哑,喉咙里的话被他咽了又咽,终于藏不住了,他艰难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纪简也走了下来,站在长安身后,对妈妈道:“怪我,我应该在实验室留一点抗体备用的,我应该更快研究出药剂的,是我对不起定定。”妈妈缓缓抬起悲伤的脸,眼神空洞失神地看了他俩一眼,语气轻飘飘没有着力点,却让人听着忍不住颤抖,“这关你们什么事情呢?如果不是我把病毒带回家,这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是我害了定定他爸爸,是我害了定定。”她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定定如今解脱了,其实也挺好的。安哥,我们回去吧。”她们急匆匆地赶来,又寂静地回去。清吧里的人静静看着妈妈抱着姜定的尸体,不少人捂住了嘴巴低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