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伤口处黑色的血慢慢往上蔓延,试图控制那些黑血游出体外。是有一点效果,但是明显,毒蔓延的速度比他控制血游动的速度要快。而且,他一旦失血过多,就会不由自主陷入昏睡。察觉到浓浓的困意,他皱眉低声道:“帮我拿一把刀。”纪简虽然很慌张,但依然保持着最基本的镇定,她熟练地拿了医疗箱,帮长安扎住了被咬的伤口的上面血管,防止其流速过快,流到心脏。“要刀干什么?”纪简垂眸,操作行云流水,手却不由自主发抖。“我现在没有力气控制空气中的铁离子,纪医生,求你帮我拿一下刀。”长安唇色发白,说着祈求的话,看着很是可怜。纪简没有说话,长安自己伸手,试图把锋利的长刀吸过来。“你想剁了你的手。”纪简一把握住他伸出的手,眼里冒点水光,“不要。”长安无力笑了笑,“纪医生,我还不想死,少了一只左手,没什么的。”纪简倔强握着他的手,没松,嗓音带点颤抖与沙哑:“不要,我不会让你出事儿的。我现在就去给你分离血清去。”“我很快回来,相信我,最多一个小时。”她看了眼手表,然后迅速站起来,把厨房里所有的刀具都从破碎的窗户扔了出去。几乎马不停蹄,她从蛇女的尸体上取了蛇毒,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去目前最近可以分离血清的地方,知乐公司。门被打开,她听到一声“纪医生”,轻飘飘的,像是一阵微不可闻的清风把蒲公英给吹走了。长安在喊她。她转过头去,一眼看到半阖上眼的长安,那眉眼因为失血过多流露出一丝脆弱的恹色。“我困了。”纪简咬紧了牙,声线忍不住颤抖,“不准睡,不准死,你要是死了,我的别墅就泡汤了。”她啪一下关紧门,朝着电梯奔去。长安慢慢把眼睛闭上,浑身像是没有骨头,软软靠在沙发里面,脑海里闪烁了一些记忆碎片。当年,他刚进纪简的渐冻症实验组,浑身瘫痪,纪简给他用了很多新研发的试剂,他的病情却没有任何的起色。那时候,正巧外国的一个权威专家研究出一个新型治疗方法,具体是用电流刺激神经元试图唤醒那些萎靡的运动神经。纪简见他病情迟迟没有起色,咬咬牙,给他用了这个法子,用电流先激活。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当时被电得昏迷过去,一直醒不过来。类似于植物人的状态,他能听到周边的声音,也知道自己沉睡的状态,可偏偏怎么也无法自己醒来。那时,很多声音落入他的耳中。“这是死了吧,死了还要我来打扫卫生,真是不拿护工当人看。”“纪简,植物人状态,除非他自己醒来,不然……”“除非是奇迹,不然根本没有办法短时间醒来。纪指导,我们实验组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们的投资商还等着我们的成果呢,不如把他转到普通医院,再招实验体进来吧。”这些话,他平时都回忆不起来,现在在这生命危机的时候,偏偏每个字都记起来了,生动形象,哪怕没有睁开眼睛看到那些人的脸,他也知道是用了一副怎样嫌弃厌恶的表情看着植物人状态的他。可是那时处于黑暗中的他一点都不痛苦,因为当这些闲言碎语散尽之后,总会有一个低低深深的声音在他的床边,一遍遍告诉他:“长安,不要死,我不会放弃你的,你也不准自己放弃自己。”她,一直没有放弃。每一个夜晚,听到这样的话语,他的心都忍不住在发抖,汹涌而来的情绪化作了漫天的野草,拼命疯长。这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力量。他不会死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纪简开了车,在市区的道路上超速行驶。路上没有什么人,就算有,怕也不是“人”。她的车轰鸣声太大,吸引了很多感染者跟在她的车后面。纪简沉沉看着后视镜,那些黄眼睛虎视眈眈跟着她的感染者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她知道一旦自己速度慢下来,被追上的唯一后果就是变成破碎的人体组织。但还好,车速度够快,把那些感染者全部甩到很后面。到了知乐公司,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的实验员包括珍贵的志愿者,全部被转移走去玉安市知乐分公司,而这里的护工,被遣散回家,等待爆炸来临。纪简飞快坐电梯去了十六楼自己的实验室,用里面的大型分离器将血清从蛇毒中分离出来。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焦灼地盯着手表,不到十分钟,从机器中取出血清,打算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