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冉冉扫了一圈:“我来京城的时候,是从临安出发,过扬州,蜀州,最后到云州,出了云州,离京城就不过两日路程了。却不知道陛下会选择经过哪儿?”“我觉得啊,父皇难得出门一趟,肯定想走的远些,他应该会从云州绕向渝州,然后取道九仓,到达蜀州,再下扬州,最后落脚临安。”“我看是王爷你想走远些吧?”张冉冉失笑。被戳破了心事,顾明磊也不在意:“我长那么大,还没出过京城呢!都说皇室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可我只觉得啊,我们都是被圈在鸟笼里的金丝雀,哪儿也去不了。”“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张冉冉在顾明磊身边坐下,轻轻抚过他的发梢,“王爷和陛下不能四处游历,是因为有责任在身,天子做庙堂,陛下是大靖之主,只有他坐镇大靖的中心,大靖才能安定,而王爷你们呢,就是围在陛下龙椅前的盾牌。”“只要你们在,百姓就会安心。”“你们若是四海为家的,找不见人,那岂不是民心大乱了?”顾明磊摩挲着张冉冉的指节,有些沮丧:“我明白,可就是羡慕别人云游四海,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其位,谋其职。天底下有谁能一直称心如意的,王爷和陛下都是身载大靖国运的人,虽然不自由,但你们却让天下人自由。”“这也是功业。”“更何况,王爷怎么知道那些四海为家,云游天下的侠客不是因为无家可归,又或者是羡慕着王爷这样有归处的人呢。”顾明磊微楞:“是这样吗?”张冉冉认真的点头:“我问王爷,若是你去云游四海了,在外头遇上了危险,受了伤,却又无人哭诉,是不是很委屈?”顾明磊想了想,还真是。他向来就是个娇气的人,若是受伤,定是要在父皇母后那儿讨个安慰的。如此来看,他还真的不适合侠客的日子。“而且啊,王爷若是侠客,我便不会嫁给王爷了。”“那可不行!”张冉冉轻笑:“怎么不行?我总不能嫁给一个一年到头瞧不见人影的人吧,那我岂不是就像是守了活寡?”顾明磊抿唇:“我不要过侠客的日子了,你别不嫁给我,你得嫁给我的,生生世世都得嫁给我的。我日日回家,你日日就能见我。如此可满意?”张冉冉故意不回答,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顾明磊不乐意了,就要来闹她,最后两个人一起摔进柔软的被子里。张冉冉被他挠痒痒笑的辛苦,连连投降。“满意,满意,只要是王爷,就算是守活寡,我也认命了。”顾明磊这才放过她,把她从被子里拉了起来,仰着下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容不得反悔的。”“不反悔。”张冉冉轻笑,“我不会反悔的。”亲耕申时一刻,日头渐渐西落,天气也凉爽了不少。张冉冉和云氏并肩站在田垄上,顾明磊和顾深这会儿正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皇帝也在下面。他穿着宽松的农人短袍,头上带着斗笠,裤脚,衣袖挽起,手里的锄头熟练地落下。“我以前在临安时,总在想当今圣上会是怎么样的人,如今来看,却和田间地头的普通老人也并无两样。”张冉冉瞧着田地里热火朝天的亲耕仪式不免感慨道。云氏抿了口清茶:“是啊,陛下向来勤政爱民,无论是亲耕仪式,还是南巡,他都把百姓装在心里了。”“有这样的君主,实乃大靖之幸。”是不是大靖之幸顾明磊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会儿自己已经累的直喘了。耕地也有名堂,不恰当的动作,锄头不合适的起落,让顾明磊没一会儿就腰酸背痛。他撑着锄头的杆子,可怜兮兮地看向身侧的顾深。“大哥——”顾深对他翻了个白眼:“别偷懒,一会儿父皇要来收拾你了。”“可我腰疼……”顾明磊压低了声音抱怨道。“每年你都喊腰疼,怎么还没学乖。你可想好了啊,弟妹还在上面呢,顾贤都还在下面呢。”顾明磊瞧了眼田垄上的张冉冉,后者朝他招了招手。他又瞧了眼不远处的顾贤。得,男人的面子大过天,他总不能在张冉冉面前丢份儿吧。向来养尊处优的八王爷不得不再次抬起手里的锄头,又落进土里。干着干着,也就习惯了。可还没等他喘口气,顾贤就凑了上来。二王爷低头扫了眼小八弟弟翻的土:“哎呦,你这比前两年可好多了啊。”顾明磊深吸一口气,面色不善:“我劝你离我远点。”顾贤偏不,他是谁,自打顾明磊出生起,他们两就不对付,来来去去作对了将近二十年,他才不怕顾明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