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乘骑了一炷香的马,陆承方才慢悠悠地打马回来。这份在马上飞驰的畅快,一下子打散了许多因离别而生起的愁绪,纪明意回来时,她的嘴角甚至还含着微微笑意。太平还有松柏几个都焦灼地候在原地等着,半步不敢离开。见到两人的身影,太平迅速迎上前去,满脸的欲言又止。纪明意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她要说什么,只是方才才好生享受了一把“追风少年”的感觉。纪明意不想这时候坏自己心情,于是故作不知地一头扎进马车里头。上了马车,太平斟酌着开口说:“夫人一一
纪明意懒懒看她眼,先堵了她的口:“昨日在射柳场外,我见你和一个小丫鬟相谈甚欢,那是谁家的丫头?”“昨”太平果然被牵走思绪,她略一回想,答说,“是陆六爷家的丫头,您不是让我打听一下,到底公子因为什么才从陆家族学中退学吗?奴婢昨日就是给您打探消息去了。”纪明意想起自己确实曾经这样交代过太平,她问:“打听出了什么?”
太平嘟囔道:“这大户人家的丫鬟,嘴还挺严实。奴婢尚未完全探听清楚,不过已经晓得了,当年在族学里头和公子发生争执的人,是太仆寺的陆少卿家的小公子。奴婢打算再找机会去陆大人家探听“算了,”纪明意却意兴阑珊地说,“没这个必要。
“相处这么久,九郎的人品我自己看在眼里,此事到此为止。”纪明意道
不管当年发生过什么,纪明意都不信那些市井传闻里的中伤陆承之词。在纪明意心中,陆承是个风姿俊秀、举止卓越的少年,只除了性格略有乖张,其余没什么差劲的地方。她说:“就这样吧。给郎君还有九郎晓得,我暗地里探听他们的私事,多少也影响不好。
太平虽然自己仍有好奇,但是主子既然如此吩咐了,她便道:“是。
马车回了陆家,却有位客人早早地在正厅里头等候一
曹道梁一身玄色的茧袍直缀,见到纪明意还有陆承回来,他迎上前去,颔首示意。
纪明意也对他客气地笑一笑,问说:
“曹公子来了,是找九郎,还是找我?
曹道梁说:“都找。
“那就先坐吧。”纪明意点了点头。
陆承的视线也随之飘忽在他身上,曹道梁的目光专注,他说:“我今日来找夫人,是想和夫人说,馨儿的卖身契我不可能给你。但是她既然自愿在你身边,只要不出这西安府,我可以同意馨儿跟着夫人。纪明意笑道:“跟着我多久算是跟?一天、一年,或者一辈子?
“而且日后你要是反悔了,她的卖身契在你手中,我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还相当于是白白给人家养了这么多年丫头。”“曹公子的算盘打得太好了。”纪明意一边摇头
一边轻轻道。
曹道梁板着脸,说:“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曹道梁的目光深沉,他开口:“三年。
“那就给我个时限吧,”纪明意一脸正经地道,“你打算让她跟我多久?”
“三年太短,”纪明意慢悠悠地饮口茶,狮子大开口道,“十年。”
曹道梁的剑眉微微蹙起,他习惯性地侧首看向陆承。
陆承瞬间接收到了这个寻求帮助的眼神,他漫不经心地说:“-
一年未免太长,不若一人退一步。”
“六年。”陆承道。
纪明意面上八风不动,心中却是笑意更盛一一从前买衣服时讨价还价,她就是个中高手。她当然知道十年太长,所以故意先咬出个一年来,其实五年就已经达到她的心理预期了,六年更妙。
九郎挺知她心嘛。
纪明意心下熨帖,到了这一步,她反而不急着说话,只是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
曹道梁眉头紧锁,左右思考了好一番,总算下定决心说:“好。六年就六年。”
纪明意心中优哉游哉地,脸上却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她郑重道:“既然九郎开口了,那我也勉强同意。六年不短了。
六年里,曹道梁肯定要娶妻生子,届时他便会明白他眼下对馨儿不过是一腔意气,或许会抱着成人之美的想法放她走。即便那时曹道梁还不愿意放手,她也可以再继续和他签六年!
纪明意将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
陆承忍不住瞥她眼一
一他不知曹道梁是如何想的,但他分明瞧出了女孩儿脸上藏不住的俏皮笑意。
好像一只被养得油光水滑的狐狸,不仅拥有美丽的皮毛,且一双眼珠灵动狡黠,实在是让人想将她团在自己膝头好生爱抚。陆承的喉结动了动,他手指微僵,克制着移开目光。
纪明意道:“口说无凭,立下字据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