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叮咚声音颤抖,强忍住说想她的冲动,嗓子发干,“不舒服吗?您家在哪,我带您过去。”装是装不认识,脚却是直接往家的方向走去。“面面。”略哑的声音响起。麦叮咚一个激灵站在原地,眼梢瞬间捺下去,抿着嘴就眼睛发酸,“您认出我了。”孩童自称“我”是自我意识形成的开始,麦叮咚牙还不齐的时候,只会自称“面面”,又生的白嫩,时间久了,阿婆也就这么唤他。“走一步掉一片叶子,怎么认不得你。”老人敲他脑袋,精疲力竭地阖眼,沉睡前最后喃喃说:“你健康长大了。”踩到尖石子,麦叮咚闷声不吭,两颊挂着眼泪,扁嘴还是稳稳往前走。家里还是熟悉的模样,深夜连犬吠都没有。等将阿婆送去房间,他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看着月亮发呆半晌,又沉默地抬起一只脚,把刺入皮肤的石头给拔出。脚底板踩在冰凉的砖石上,麦叮咚眼泪有一滴没一滴地坠下,垂着脑袋恹恹地看向手背。以前的他光知道,阿婆是因为治愈过多病人,才会沾染怨气,被控制思维主动寻短见。翻开手掌,泡的发皱的手心,躺着一颗刻了字的石头,上面写着吸收怨气的方法。麦叮咚现在才知道,那是因为阿婆是将别人的怨气咽回肚子,独自消化。墙上挂着治愈好的病人送来的咸肉,院中的枣树依旧繁茂。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阿婆的房间。这里不再是属于他的家。胡乱擦了擦脸,麦叮咚起身向院子外走去。算算时间,然山早已经来了村子。上一任炸鬼来这,一定也是感知到了怨气存在,甚至他有理由怀疑,阿婆的异常也是因为然山。书记家离他家不近,等天鱼肚白村民也都该起来,被碰见可不好说。麦叮咚停住,脱下上衣扯下两个袖子,俯身系在脚底,这才加速跑了起来。一声鸡鸣,有人家已经亮起灯。身边拴着的铁门忽然有响动,有人走动,门闩被拉开,麦叮咚大气不敢出,迅速往前一跳。铁门打开,妇人探出头,“谁这么早?”巡视一圈,没有人。等没有动静,麦叮咚躲在书记家大门的边上,黑暗之中,不详的感觉在心底晕开。不是对怨气的生理性反胃,是对危险的“你脑袋没事吧?”麦叮咚猫着腰,极其缓慢地往边上挪,“又说胡话。”在沙漠之城,时巫就曾对他说“会被摔死”。脚底板阵阵疼痛,麦叮咚鼻子皱起。门四个角被敲了敲,时巫说:“我承认我嫉妒你。”“不怕怨气,长得好性格好,受陆哥甚至炸鬼关照青睐。明明只接触怨气没有多久,却吸引了那么多人注意。”冷冷的声音不带情绪。敲击还在继续,像是在往门上按压东西。麦叮咚脚冻的快没知觉,不懂时巫在说什么,只觉得陌生。他软下声音,“那你还要杀我。”熟悉的温软语气,带着些微埋怨与委屈。时巫愣怔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他捏住胸前挂坠,“有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在扰乱世界秩序。”“它会引起怨气溢出。”“然山是吗?”时巫不回答,兀自说下去,“吸收那些宝石以后,我的感官变强,也忽然能看到未来。”“也是那时候,咸湿的海水味道笼罩住我。有个声音不断地引诱我献出灵魂,换无尽的力量。”麦叮咚喃喃说,“好像恶魔。”“对。可是我犹豫了,所以我不停呕吐、沉睡。”“因为我想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