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娘根本不知道世间有“理亏”这个词儿,许仙动手打人自然是不对的,但凡事都有个前提。她不相信平日里温温吞吞的一个孩子,会说动手就动手。虽然,这也并不排除小灰和青宴等人长期:打人就要往死里弄的混账理论的荼毒。白娘娘自己仗势欺人惯了,却并不想在孩子面前也言传身教这一套,因此对张六安的娘还是很客气的。她对张家的说:“要不,让你儿子跟许仙再打一架?”小孩子之间动手能有多厉害,打输了就叫家长撑腰,那显得多怂,会给儿时留下阴影的。白素贞自有一套教育孩子的理论,理论还挺混账,当然就不能让人人都满意。张家的听了这话以后,气的直接爆了粗口。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了,什么混账的东西有人生没人教了,都是些市井骂街的粗俗话。白素贞一直由着她骂,及至她骂累了,才感慨一句:“就你这张不积口德的嘴,生出来的孩子居然没有嘴歪眼斜,真该去庙里拜拜菩萨。”冯才担心越吵事情越大,也看出了白素贞今日是有意忍耐了几句对方的斥责,可见还是明着事理的。便大着胆子凑到跟前提了一句:“要不,让许汉文给张六安道个歉便算了吧。都是一个学堂的同堂,刚上来就闹出这么一场事儿,以后谁还跟他说话呢。孩子也还是不要太孤僻的好,慢慢都要合群的。”素贞其实并不想理这一茬,但是冯才说的也不无道理。同为一个学堂的同堂,她也不想让小许仙养成了独来独往的孤僻性子。但是说到道歉,她弯下身子同许仙对视了一眼。“你觉得自己错了吗?”许仙没有说话,紧抿的嘴唇跟他长袖之下的小拳头攥的一样紧。素贞又问:“那你后悔打了同堂吗?”许仙还是不语。素贞加重了语气:“我需要一个你拒绝道歉的理由。”许仙还是不肯说话,抿着嘴角的那股倔强劲儿跟法海禅师简直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许仙吃过仙草,恢复以后力气一直比正常孩子大出很多,白素贞很担心会养坏了他的性子,索性朝前迈了一步,睨着他道。“那这个月放假你也别回家来了,就在学堂里面壁吧。”这般说着,脚已然是朝着大门去了。许仙到底是个孩子,一看白素贞要走,急得眼圈都红了,可怜兮兮的抬手抓住她的衣角道:“娘娘,张六安对学堂里的人说,我和玲花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妖怪,他说我们没有爹娘。”他不是很会吵架,也不知道如何去跟人说,我不是没有爹娘的孩子。只是我的娘死了,我的爹不能要我。“没人养的妖怪?”素贞站稳了步子,冷冷的扫向一旁的冯才和张六安等人。张六安仗着自己娘在,捂着眼睛冲过来说:“他就是没人养的狗崽子,全学堂的人都没见过他爹娘。”张六安的娘一看这是被抓到把柄了,连忙将儿子往身后挡了挡,说:“这,这都是小孩子一时兴起说出来玩儿的,那还能当的了真?再说了,他们两本来也没爹娘嘛,还怪到人说?”最后一句话,张六安的娘说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场的人都听的分明。白素贞明显感觉到许仙抓住她衣角的小手颤抖了一下。许仙跟玲花不同,很多事情都不喜外露,便是受了委屈也默默藏在心里。她一面轻轻回握住他,一面将张六安一把推倒在地,对张家的道:“你是全家都没有一个会说人话的吗?”张家的没想到白素贞这么大人了居然会打小孩儿,不敢置信的抱着自己的儿子怒道:“白素贞你再动我儿子一下试试!”那不用试,老白混账起来能连儿子他妈一块打。孩子没了爹娘本就是可怜的,我们不需要你可怜,至少也不要拿着这件事情一再去戳孩子的心。张六安再不懂事也只有六岁,六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种话,不是家人教出来的?张家的自认在村里时也是个厉害角色,奈何你跟白素贞打,连她的头发丝都碰不着。比嘴皮子,白素贞怕过谁?一时之间,又吵了个天翻地覆。法海禅师本是出来寻素贞的,进门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打起来了,便在院子里坐着看了一会儿。冯才一看白府“讲理”的那位爷终于来了,自认为有了和事老,连忙冲过去作揖道:“诶呦裴公子,您就别坐着歇乏了,赶紧管管这事儿吧?您看这都吵成什么样了?”法海禅师说:“我不管,我觉得她在理。”他也是在出了寺门以后才发现,世间很多事情都不是单凭道理就说得通的。有时候动点拳头,比废话有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