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曼一头干练的短发,气质也强硬,没拿手电筒就找上门来。向嘉筠扫了对方一眼,没带武器,神情平静,不像是来找茬的。他把车窗降下一条缝,“什么事?”田曼迟疑地侧耳听了片刻,问道:“你有听见什么动静吗?”天气异常后备箱里的老鼠还在闹着。田曼的视线疑惑地撇开,扫了一圈四周,在车尾的方向多停了一会儿。向嘉筠从短暂的意外中回过神来,赶紧开口道:“我听见了。”女人收回视线,“那是什么动静?”他把手电筒对准车尾的方向,却直直照向更远的地方。语气自然,仿佛是在责怪田曼大惊小怪,“田里有老鼠啊,你不会不知道吧?”田曼喃喃重复了一遍:“老鼠?”她往田埂看了一眼,黑黝黝的田地里不知道藏着些什么,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向嘉筠心里祈祷着那小白鼠消停些,一边注视着女人的神情,见她还是面露怀疑,但好歹没再追问。只是走之前,田曼又对他说了一句:“在车上待一天了,不难受?”他心里一沉,然而面上仍笑了笑,“劳您记挂,不难受。”向嘉筠运气不太好。正赶上这两天艳阳高照,白日里根本不敢出去,只能躲在车里。时间一长,难免引起别人怀疑。田曼走后,向嘉筠挤到后座,在座椅上用拳头砸了砸。那只小白鼠似乎收到了他的威胁,顿时安静下来。他终于能够放松,整个人仰面倒下,没力气地躺在座椅上享受这久违的清静。老鼠吵,人也吵,他竟然有些想念丧尸了。丧尸不会乱说话,不会藏着一肚子心事,老老实实的,多可爱啊。除了脾气暴躁点,食谱刁钻点,可比外面这些人类友善多了。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他似乎很难融入人群。除了贺老师,其他人都不能和自己相处得好。向嘉筠偏头看了一眼窗外,贺沉的身影被车队挡住,隐藏在夜色中。明明阳光对自己来说意味着危险,但他竟然想让夜色快点过去,这样贺老师就又能回到车里了。真是奇怪。向嘉筠这一晚睡得断断续续。后备箱里的小白鼠时不时闹腾两下,他心里又记挂着车外的安全。感觉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那么久,车窗突然被敲响。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借着月色,看见贺沉站在车外,神色带着被月光浸染的安宁。向嘉筠心里瞬间平静下来,起身替贺沉开门,哑着声音问道:“几点了啊?”手腕突然被扣上什么温热的金属,他低头一看,贺老师把自己的表取下来替他戴上了。表盘表带残存着贺沉的体温,贴在他脉搏上,让他不由得愣神。“省得你一直问,”贺沉轻声说,“送给你了。”向嘉筠感动之余,举起来看了看。自己刚毕业两年,贺老师的表戴在他手上,活脱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他低声感叹:“贺老师,我感觉自己瞬间变成油腻中年大叔了。”昏暗之中,他听见贺沉的嗓音冷冷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向嘉筠,别以为我在追你就不会揍你了。”他干巴巴笑了两声,十分自觉地钻到主驾,狗腿又谄媚,“我来开车,您先去休息吧,瞧这黑眼圈严重的,丧尸都得把您认成熊猫了。”向嘉筠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后颈上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然后听见脚步声远去又出现在右边。贺老师坐上副驾,闭眼之前叮嘱他:“天亮了叫我。”他看了一眼手表,才五点不到,便答应下来,让贺沉安心睡下。今天的天气比起前两天有过之而无不及。朝霞铺满了大半的天空,太阳红得可怕,刚升起来就让人感觉到了异常的热度。向嘉筠拉下兜帽,忽略掉身上的痛感,又坚持了一会儿,心里却觉得不对劲。这段时间的气候太反常了。四月里,先是连绵的雨,紧接着又是持续数日的艳阳天,而且估计今天的气温能赶上往年盛夏。但这不对劲又虚无缥缈。老天又没长眼,大自然也没耳朵,难不成还知道丧尸爆发了,配合着制造异常?这灿烂的阳光让贺沉没能继续安睡,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用手挡住眼睛。路边依旧是一片接一片的田野,多日没人打理也生机勃勃。然而成片的绿叶折射着阳光,让人一眼看过去只觉得燥热。向嘉筠的手腕被抓住,贺沉刚睡醒的嗓音在一旁响起:“停下,我换你。”他倔了倔,“你还没清醒,别把俩小孩的车撞了。”贺沉抬眼望了望前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比起昨天,今天车队的行进速度慢了一些。他远远地看了看青年腕间的表盘,七点零五分,和天边挂着的火红太阳全然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