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书雅突然开口,在冷硬的地面坐了一晚上,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的:“大哥,我能不能去上个厕所?”“可以,”男子斜睨了她一眼,“但只能就在这解决。”夏书雅一时间没能接话,却没有一直沉默下去,半晌后似是忍辱负重道:“我手绑着脱不了裤子,你能帮我松开吗?”男子像是见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般,手里一松,长刀便滑到了地面。他朝夏书雅走了过来,昏暗之中都能看见一脸的不怀好意,“要我怎么帮你啊小姑娘?帮你脱裤子?”贺沉与庄凡对视一眼。这人不安好心,夏书雅要是对付不了那就遭殃了。他们要不要转移战火?“你不弯腰,怎么帮我?”夏书雅却出乎意料地没发怒,此时的语气听起来像变了个人,一味的无辜软弱。男人没有犹豫多久,在一个看起来就没成年的小女孩面前,他的戒备心降到了最低,反而认为自己强大到足够支配对方。就在他俯身低下头的一瞬间,夏书雅突然暴起,一个剪刀腿箍住男子的脑袋,把他整个人抡到了地上。紧接着狂奔至另一边,捡起长刀,将手上的麻绳划断。男人被摔得不轻,在地上好一会儿没缓过神。夏书雅见他还能动弹,上前照着胸口又补了三四脚,把人踹得彻底紧贴在地面,暂时没力气爬起来了。她厌恶地低头看了一眼,语气重新变得冰冷,完全不见刚才的忍辱负重和楚楚可怜:“还想脱裤子,你自己找棵树用裤腰带吊死吧。”“姑娘,顺带救救我们呗。”另一个角落里的庄凡突然开口了,示意地挣扎了两下。夏书雅这才不情不愿地放过这个男人,先给庄凡和贺沉解了绑。她凑到窗边,偷偷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外面确实有人,不过是在这座小村的边缘,离他们有一段距离。“我们可以从另一个方向悄悄离开。”她轻声道。庄凡活动着僵硬的身体,“走吧,事不宜迟。”他们正要从另一扇窗离开,贺沉突然出声让他们等等。“做什么?”庄凡双手都扒上窗框了,只得停下来回头看去。贺沉没回答,拿起蜡烛点着了角落里的一堆干柴,等到火势逐渐变大稳定下来才退了两步。这里的房屋都是木质结构,烧起来很快。“被抢走的东西还没拿回来,就这样走了?”贺沉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总要让他们受点损失,教他们老老实实地待在山里。”火势迅速蔓延开来,爬上房顶,将木头烧得劈啪作响。他们先从后窗翻出去,从一旁的空屋里取回他们的背包和物资。再给大多数屋子都点上火,趁着人们被火光惊醒四处乱窜救火之际,在混乱中下山去了。他们没有走来时的山路,而是在茂密山林中摸黑穿梭。天际渐渐泛白,星光也黯淡下去,等到他们回到山脚时,太阳刚好从地平线升起。贺沉下意识望了一眼今天的朝阳。太阳依旧红艳灿烂,光线强烈得让他不自主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向嘉筠睡觉前有没有把窗帘拉严实。他莫名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想了想却毫无头绪。大概是离开了向嘉筠整整一夜,忍不住担心。车在上山之前停在了古镇边缘,他们取回汽车,贺沉抢先坐进了主驾,猛踩油门往旅舍开去。庄凡抓紧扶手,随着密集的拐弯东倒西歪,抗议道:“这可是我的车!你抢着投胎啊!”就连夏书雅都有点胆战心惊,“贺哥你悠着点……”贺沉没回答,只皱眉看着前方。他专挑近路,快得两侧景物都变成了虚影,却在接近旅舍时突然慢了下来。“夏书雅,”他语气严肃地问,“你有听见什么吗?”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风声鹤唳的程度,忍不住询问眼睛耳朵都更好使的夏书雅。小姑娘突然间被点名,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降下车窗侧耳听了听。她隐隐约约听见了点人声,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是……有人在大叫。”庄凡也突然警觉起来,“能听出是谁吗?”夏书雅摇了摇头。贺沉确定了有声音传出,便一打方向盘,朝声音源头驶去。“会是谁啊,大清早在这儿嚎,别是出事了。”庄凡在后座碎碎念,“刚从绑匪那儿逃出来,这一件接一件的。”绕过三四条小巷,贺沉猛地瞧见了长街中央的一个孤独身影。他愣愣地踩了一脚急刹。“是向哥吗?”夏书雅在后座惊疑地叫了一声。他这才惊醒过来,猛地推开车门,下车时被绊了一下也没察觉。向嘉筠浑身的血污,就连脸上也沾满了鲜血,甚至让人看不出有没有伤口。两手空空,如同失了魂,一步一蹒跚。阳光照着他一半的身体,他却浑然不觉,极慢极慢地一直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