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忍心多看一眼侯志成的尸体,仰天叹了一声,然后蹲下来替眼镜止血。十分钟不到,车重新开了回来,一直开到他们身边才停下。车里不见贺沉和向嘉筠的影子,来的都是基地里跟出来的队员。来人无一不被血腥至极的现场震慑,庄凡在这沉默的空当厉声问道:“贺沉和向嘉筠人呢,跑了吗?”还是田曼率先缓了过来,拿着医药包跑到眼镜身边,“没跑,回房间了一直没出来。我来吧庄哥。”田曼接过替眼镜止血包扎的活,庄凡收回了那双沾满鲜血的手,站起来退到一边,疲惫不已。他微微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烟来,点燃送进嘴里,“向嘉筠到底怎么了,你看得出来吗?”女人心理素质极高,即使身处如此场面,手里的动作也有条不紊,回答时也头脑清晰:“畏光,虚弱,暴力。不像是被现有的丧尸咬过,但也不像普通人,他去过什么地方吗?”一支烟已经飞快地燃烧了一小半,庄凡也不欲再隐瞒,直接道:“药物研究所。”田曼愣住,抬头看向庄凡,有些不可置信:“b市那个?那里不是很奇怪吗,所有攻击性不强的丧尸都围着那一圈出现,研究所肯定有什么问题,向嘉筠和贺沉他们进去了?”庄凡点点头,回头去看车里来了那些人,他一眼锁定了黄毛。对方已经是一副被吓得三魂出窍的模样,在车里迟迟不敢下来。他对着黄毛喊了一声,招了招手。黄毛依旧没动弹,他只有让其他人把他从车上架下来,拖到自己跟前。“你跟侯志成和眼镜向来关系好,”他弹了弹烟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黄毛好半天才理解了这句话,愣愣地点头。庄凡也跟着点了点头,所有的情绪都被那支烟压了下去,化为疲惫。“行,现在不用说,你先在一边等着。”贺沉抱着向嘉筠回到三楼时,正好撞上捂着脑袋一脸疑惑往外走的刘曜。他没说什么,飞快地从少年身边掠过,直奔房间。夏书雅在楼梯上努力地追,一抬头就看见了刘曜表情惊惶。“发生什么了?怎么刚才大家都一窝蜂出去……”少年摸着后脑勺,嘶了一声,“我这脑袋怎么这么痛。”少女瞥见他后脑到后颈上一片红肿,心下便明白这蠢人一定是昨晚被人阴了。“向哥受伤了,快过去搭把手。”她拉着刘曜的袖子,赶紧跟上贺沉的步伐。一进门,贺沉就把向嘉筠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青年双眼已经闭上,呼吸仍旧略微急促,皮肤的温度也没下去。与其说是睡着了,更准确来说是晕过去了。“你们的医疗包在楼上吗?停车场太远,先借用一下你们的。”贺沉转身对进来的两个未成年问道。刘曜赶紧转身回房间去拿了,夏书雅则过去把窗帘拉严实,又进卫生间盛了一盆清水出来,等着给向哥清创。一分钟不到少年就拿着一大包东西过来了,把所有东西都摊在地毯上。贺沉把向嘉筠的短袖小心翼翼地脱下来,幸好血液尚且没有和衣服凝在一起。他蹲下去,在一堆医疗用品中翻找,一边问:“有抗生素吗?”两个未成年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从里面把药盒找了出来。抗生素在末日里太过珍贵,是能救人性命的东西。贺沉接过之前顿了顿,“谢谢,之后会还给你们的。”在给向嘉筠喂下退烧药和抗生素之后,贺沉才开始给他清理左肩上的刀伤。伤口很深,像是戳刺进去的,如果当时那人再往下一段距离,向嘉筠的命可能立刻就没了。包扎好伤口之后,贺沉用毛巾把向嘉筠上半身都擦洗了一遍,清理掉了脏污,端着一盆血水站起身来。“你们回去吧,庄凡他们回来之后再过来。”夏书雅和刘曜都有些不放心,但该做的都做了,也只好离开。贺沉在浴室又打了一盆清水,回到房间时,愣愣看着床上昏迷的青年。向嘉筠烧得脸颊绯红,唇色却苍白,已经干燥开裂。眉头紧皱着,似乎在昏迷之中也能感觉到有多难受。他用冷水浸湿干净的毛巾,叠在向嘉筠额头上。又开了一瓶酒精,擦拭他全身,尝试着物理降温。然而当一切都做完之后,他也只能枯坐在床边,等待青年醒来。向嘉筠醒来时,就如同魂魄归位一般,神智突然完全恢复,连带着记忆都清晰起来。眼皮似有千钧重,他费力睁开,入眼是阴暗凉爽的房间,但窗帘缝隙里还是透进了一丝阳光。他尝试着转头,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卡车碾碎,又重新组装起来一样,就连指尖都泛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