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多事情,周宝珠也是从长辈口中得知,且每个人说法都不一样,听着听着,就觉得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难处。就好比奶奶,她每日里得洗衣做饭,还得照顾孩子,照顾爷爷,忙的脚不歇地,依她来说,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也是正常的。偏她爸这人眼里容不下沙子,凡事都讲究个公平公正,吃不得一点亏。可在她爸看来,奶奶做事多有偏颇,好处想不到二房,苦事累事从不落下他们。终归,她爸这人,是与亲娘老子也处不来的,他也不在乎就是了。不过也因为这点,周宝珠小时候总被堂哥堂弟表姐表妹的孤立,后来爸妈外出打工,她在村里做留守儿童,很受了些委屈,也把性子养的懦弱胆小。好在她后来上了大学,交了强势的好友,再加上跌了几个跟头,总算慢慢扭了回来。想到小时候留守村里的日子,周宝珠不由打了个哆嗦,她是真的不想再经历一回了。刘芳见女儿打哆嗦,以为她是被隔壁的争吵声吓的,不由轻哄道,“宝珠不怕不怕奥,妈妈在,谁也不敢欺负你。”周宝珠窝在刘芳的怀里,感觉十分安心幸福。上辈子,姑且当作上辈子吧,爸妈外出打工挣钱,一直到她上高中才回来陪考,可那个时候她已经长大了,再加上多年的生疏,行动上从不亲密,更何况窝在她的怀里,被她哄着亲着了。后来,母女关系缓和,她妈不止一次后悔自己没能参与女儿的童年。周宝珠原以为,有些遗憾,弥补不了。没想到她竟重生一回。念此,周宝珠心里暗自欢喜,她蹭了蹭刘芳的脖子,软声道,“珠珠不怕,爸爸会打坏人的。”刘芳抱着女儿摇了摇,刚准备说什么,就听见婆婆尖叫的声音,那声音如同铁叉子刮到了玻璃杯,让人头皮发麻。“老二,你闹这么一出,是要逼死妈么?好好好,我这就来给你女儿抵命。”二儿子不听话,大儿媳妇又在那儿火上浇油,气的于婆子只能扯着嗓子叫着嚷着,要以命抵命。大热天里,周家闹了这么一出,可引了不少人过来看笑话。有好心劝架的,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不,就有人道,“于大妈,你今个可得好好治治周老二。今个不把他按下去,以后你这个当妈的话,就更不管用喽。”还有人道,“怎么又是周老二在闹?刘芳呢?她怎么又躲屋里头了?于大妈,早跟你说了,别找外地儿媳妇。外地人心眼坏滴很,就爱背后使小刀。你看看她,从来不出头,都把你儿子当枪使呢。”这吵着,闹着,哭着,骂着,夹杂着笑声和奚落声,织成了一张乱网,把周老二一家闷在里头,无处说理。刘芳听了,心里气闷,眼眶都泛红了,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出门讲和妥协。万事她都能忍,唯独舍不得女儿受一点点委屈。周宝珠心里也不痛快,听着村里人对她爸妈恶意的奚落与瞧不起,恨得牙痒痒。上辈子也是这样,村里人看不起妈妈是外地人,嘲笑她说话的口音,走路的姿态,甚至连她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也被扭曲为穷酸老土。人一旦有了偏见,仿佛对方连呼吸都是错的。周宝珠留守在村里,听的最多的就是外人对爸妈负面的评价,甚至在她儿童时间,还有人问她知不知道潘金莲与武大郎的故事?有些事情只要一想,就觉得心中作呕,且饶是她活了两辈子,此时此刻,仍旧忍不住哗哗落泪。“妈,都是坏人。”明明是她受了伤,为何反倒说她家得理不饶人?刘芳原本有些气,见女儿这般,反倒不气了,她一边给宝珠扇着风,一边道,“珠珠别怕,爸爸是大英雄,专打坏人的。”正如刘芳所言,周老二可不是吃素长大的,他见村里人口无遮拦,不由冷笑道,“一个个的生了一张狗嘴,整日里只会汪汪汪的狗吠。曹婶子,你女儿跟人在外头开房的事情还没过去呢,还有脸管别人家闲事?”说完,也不管曹婶子通红的面色,又继续道,“张老三你个老光棍,人家寡妇都不稀得跟你,你还好意思笑话我?”周老二做事强硬,讲究打人打脸,不时就将看笑话那帮人家中的丑事抖落个干净,末了又道,“自个儿屁股上的屎还没擦干净呢,还好意思笑话我。”众人气的面色通红,吵不过周老二,打,自然也是打不过的。整个河西村的人都晓得,周家老二就是个蛮子,打起架来不要命。看热闹的人骂骂捏捏的走了,也有几个好心的婶子叔伯,把周家能闹的人拉开,劝的劝,哄的哄,也算摸着良心说了公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