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要走,可顾望下来了,说他在楼上,让我们上去看看。我到门口,发现云际没跟上……然后就见了他,聊了一会儿。”在恋爱中,苏沫没有犯错的经验,也没有哄人的手段,甚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错误。但他再迟钝,在出来看到周逸那一刻,也知道周逸是不高兴的。和苏沫在一起的时间里,周逸几乎没不高兴过。苏沫唯一一次见他发脾气,是因为他所在的课题研究组有人涉嫌抄袭。苏沫不知道有时候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就能把恋人的火气压下去,他能想到的就是说清楚。说得事无巨细,细到进了门没脱鞋,周千乘受的什么伤,已经染血的衬衣是白色的,统统都要说清楚,像学生在跟老师汇报。等汇报完了,他有点紧张地看着周逸。周逸早没脾气了,抬手将他头发揉乱:“沫沫,你怎么这么可爱。”苏沫得到意料之外的评价,阴霾一扫而空,突然乐了:“你不生气了?”“谁能对着你这张脸气得起来?”周逸说完,觉得这样饶过苏沫不行,还是得借机树立一下自己作为未婚夫的威望,便板起脸说,“你别得意,我虽然这次不生气,要还有下次,是要生气的。”苏沫没被他唬住,又笑。两人对着脸笑了一会儿。周逸叹口气,这次是真的严肃下来。“沫沫,你尽量离他远一点。你心软,他这些年早不是之前的样子了。他的世界和手段,不是你能理解的。”周逸成年后虽然远离家族纷争,但毕竟从小在这里长大,环境如此,他耳濡目染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可苏沫不一样,他单一纯净,与ptsd这种难以治愈的疾病进行着艰难斗争,不应该再遭受哪怕一丝伤害。“我知道。”苏沫眼神清明,他点点自己脑袋,“我把他们都关起来了,出不来的。”“好吧。”周逸将一把竹叶从苏沫手里抽出来,“别再揉了,竹子该不高兴了。”“我知道竹子不高兴了。”苏沫扁扁嘴,意有所指,“正在努力哄。”“怎么,说我是凤尾竹?”周逸赞同地点头,“对,我是品格高洁、清雅脱俗。”苏沫笑嘻嘻松开手,那一丛凤尾竹迎风而立,意态悠闲,确实像极了周逸。周逸揽住苏沫的肩,从后面推着他往前走,声音扬起来,又用那种惯常哄小孩儿的音调说,“虽然我已经很棒了,但我男朋友更棒!”苏沫睡下之后并不知道,当天晚上周逸就去找了周千乘。凌晨两点,两人坐在周千乘书房里,气氛不至于剑拔弩张,但都和平常在人前的姿态不同。“别装了,”周逸一点情面都没留,“离他远点。”苏沫离开后,周千乘开了一瓶红酒,他睡不着的时候会用酒精助眠。他一直在等周逸,果然对方等不到天亮便来“兴师问罪”。红酒没醒够,入口微涩,他慢条斯理喝着,看着眼前这个已是极大威胁的弟弟。——从来难以对付的不是周逸,而是苏沫如今对周逸迥异的态度。如今身份调换,他周千乘反倒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第三者。周千乘淡淡地说:“我只是跟他聊几句,你反应过激了。”周逸反问:“过激?你装得太久,连自己原本的样子都忘了吗?”“我什么样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苏沫怎么想。”周千乘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眉峰舒展开,眼底却一点笑意也无,“周逸,你确定,他什么都和你说吗?周逸问:“你想说什么。”
周千乘没回答。他摘了眼镜,揉揉眉心,缓步走到书柜前。书柜占了一整面墙,黑色玻璃柜面像一面暗色的镜子,能清晰照出人的面庞和表情。周千乘在家里鲜少戴眼镜,他视力极好,但目光太锐,就算是笑着,也隐含冷意和威严,虽不至于让人不敢直视,但看起来不好相与且很没亲近感。是以他以公众形象示人时常常戴一副眼镜。玻璃柜面上清晰折射出他一双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透过镜面审视着身后的周逸。他当着周逸的面打开书柜,抬手从最上层拿下一件东西。是一块小画板。走近了,周千乘将画板放在桌子上,周逸很清楚地看到画板上有一张人物速写,就算只剩下唇未画,单从眉眼轮廓也能看得出来是谁。“一共四十二张速写,这是最后一张,没画完。”周千乘坐在周逸对面,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继续说,“你拿回去给他吧,我想请他帮我画完。”周逸没再看那张画,也没说话。但他心里已经掀起风浪,远不如表面平静。周千乘姿态轻松,欣赏着周逸的表情,很平常地说:“你该不会不知道,他喜欢我吧。”周逸下颌紧咬,迎上周千乘目光:“你对他做过什么你清楚,他生病难道不是因为你?你说他以前喜欢你,我信,可是现在——”“以前”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周逸摇摇头,接上前面的话:“——不可能。”空气渐渐凝重,两股冷杉信息素交汇、碰撞,然后蔓延。两人都没有故意释放信息素,都不是小孩子了,较劲这种事毫无意义。周千乘原本受了伤,血液里的信息素无法控制,而周逸在情绪剧烈起伏下显然也没刻意压制信息素散发。刚开始确实都是无意识,但渐渐地,气氛就变了。两股相似又极为不同的冷杉味道迅速弥漫,整个房间里的压抑感越来越重,渐渐扩散至走廊和大厅。有值夜的佣人已经产生不适,吓得退回到房间里紧紧关上门。周千乘的信息素带着肃杀气,3s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压迫感轻松碾压低级别。等满屋子信息素快要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时候,他最先做出让步。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刺骨的夜风呼啦涌入,将那一屋子信息素味道迅速打散、冲淡。周逸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想生事,订完婚就离开,答应父亲的我会尽力做到。我们以后也没见面的必要了。”周千乘接话:“好啊,我只想拿到第九区,其他的我没兴趣。”周逸观察着周千乘,好像在判断对方话里的真伪。看出来周逸不信,周千乘也不急,淡声说:“不管苏沫的喜欢是之前还是现在,这些都无所谓。我对苏沫愧疚居多,和你一样,也无心生事。”言下之意不管苏沫是否还喜欢周千乘,周千乘都不在意。“既然我们意见统一,那就按计划来。在这期间,大家还是不要撕破脸,你可以带着他一走了之,可还有走不了的人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的人总会有人惦念,比如莫静安,比如穆夕。周千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