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清醒过来,他全身越脆弱的地方越疼,脖子、小腹、心脏,疼到发麻,呼吸也仍然困难。但他前所未有的镇定,直视着周千乘,说:“我不会枉顾别人的意愿,肆意破坏别人的生活,决定别人的生死。”这几句话太重了。没有谩骂,没有诘责,没有示弱。就是简单几句话而已,把周千乘自以为爱的假象敲碎,散落一地玻璃碴子。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空气中安静到能听见呼吸声。苏沫的话像一把刀子,眼神像一把刀子,毫不犹豫地插进周千乘心脏,比方才的狙击手还要精准,几乎要了他的命。这个答案不是周千乘想听的。他不喜欢,他不要听。他僵直着身体,自上而下俯视着苏沫,用了几分钟,往后退了一大步。苏沫捂着胸口滑坐在地毯上,重重喘了几口气。周千乘没有被激怒,尽管苏沫已经做好了被再次撕碎的准备。他甚至很快将自己的情绪收回来,方才那些失控也好,逼问也好,变得无影无踪。他的尊严不允许。所以他只能变回无懈可击的周千乘。这样的周千乘,不应该在这里逼问一个感情结果,而应该逼问谁是凶手更合理。所以周千乘问:“是谁?”苏沫没说话。“你不说也可以,宴会上你见了谁,不用查监控我也知道。至于周逸跟你说了什么,你也可以不说。我会把这个人找出来。你等着吧,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杀我。”苏沫坐在地上,脆薄得像一张纸,稍加揉搓就会散掉。周千乘看着他,又说:“沫沫,这次没杀得了我,以后你再没机会了。”说完,他又克制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作者有话说】知道克制了就有点进步◇57、毫无办法顾望一杯浓咖啡没喝完,周千乘就返回了书房。他也不说话,径直走到酒柜旁,打开酒柜后停了一瞬,啪一声又把柜门摔上,然后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将里面的烟盒拿出来,甩了几下,终于将一支烟甩出来,叼进嘴里。火机按了好几下,亮起微弱火苗。“不是说要戒——”顾望一句话没说完,周千乘已经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顾望跟着头疼,看周千乘这个样子,就知道完蛋了。刚回来时刻意冷静了一个小时才去见苏沫,设想了各种手段各种说辞各种威逼利诱,结果十分钟不到就前功尽弃。一小时前。周千乘这次遇袭十分意外。虽然目前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绝对不是有组织的刺杀行为,而是略显投机取巧的单人行动。但这次刺杀在周千乘众多遇袭事件中堪称最为凶险的一次,只差一点,周千乘就没命回来。顾望接到电话就往滨海大道赶,彼时杀手已经逃之夭夭,没留下任何痕迹。从现场推测,这人对周千乘的行程了如指掌,并且有内应,否则不可能精准地判断出周千乘在观景台下车。或者说,是对方策划了让周千乘在此处下车更为准确。顾望惊心于这件事背后牵扯到的人,只问了两句便闭上嘴。他和周千乘彼此心知肚明,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刨根问底,在对方心里撒盐扎刀子。他甚至做好了周千乘会处理掉苏沫的准备。
因为周千乘这人睚眦必报得很,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他起过杀心的人。就算苏沫特殊到是周千乘唯一的心软,顾望也拿不准他这次能否对苏沫网开一面。周千乘跟下属有条不紊地布置着追查方案,指出几个要查的疑点。峰会前夜发生这种事会引起恐慌,因此决不能声张。周逸是不能明着查的,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兄友弟恭的戏还要继续演下去。那么想在最快时间内找出那名狙击手,苏沫是一条捷径。等大家领命而去,房间里只剩下顾望,周千乘坐在沙发上长久地沉默。他不说话,脸上没表情,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顾望知道,他心里烧着一把火。他去找苏沫之前,在书房的卫生间里洗了十分钟的冷水澡。出门之前,顾望忍不住说了一句:“别急,说不定有隐情。”周千乘停在书房门口,顾望知道他听进去了,又试探着劝:“他一个oga,经不起太多折腾,问清楚就好,毕竟……他最后也提醒了是吧。”感情的事外人不好插手,但顾望怕周千乘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来,之后又后悔。“之前那些事,不是很愉快,他对您……”周千乘回过头来直视着顾望:“你想说什么?”顾望一咬牙:“他有情绪很正常,谈不拢问不出就算了,早晚能查出来。”“你怕我控制不住杀了他?”“我怕您后悔。”周千乘闻言嗤笑一声,脸上的疲惫霎时涌上来,周身气势沉下去。“谁欠谁不重要,”周千乘的手放在门上,是刚换过的门锁,干净的液晶锁面上甚至没有数字按键,只能靠声音或者指纹解开,继续说,“他活着,在我身边,就够了。”一小时后。周千乘抽完一支烟,又拿出一支时,顾望知道周千乘完蛋了。——他不但什么也问不出来,而且对苏沫毫无办法。顾望冲了一杯咖啡,端给周千乘时看一眼表,凌晨一点半。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喝杯咖啡提提神干脆熬通宵。监控重新调出来,顾望又慢放一遍两人的对话。把背景杂音消掉,周逸的话依然模糊不清,只能依靠唇形判断大概。那对话里的信息量其实很少,除了让苏沫在观景台下车吹吹海风,再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顾望按下暂定,画面定格在苏沫垂眸的脸上。画面外,周千乘的视线也定格在这张脸上。顾望觉得于公于私都应该说点什么。“周逸只是让他下车,没说要做什么,他生活的圈子单纯,没接触过这些,未必想得到。”周千乘抬眼和顾望对视两秒,面色冷冰冰的,不知道听进去没。顾望又说:“况且也提醒您回车上了。”周千乘还是没说话。他对苏沫的用心没人比顾望更清楚,得到苏沫的方法或许不对,但感情却是不容置疑的。从出事到现在,周千乘没有表现出备受打击的样子。但越是这样,顾望越是冷汗直冒。毫无疑问的,之前被苏沫激起来的那点柔软和鲜活,在今晚消失殆尽。他又变回心狠手黑、无所不用其极的周千乘。这时候电话响了,安保组组长说,在山脚处发现弃掉的狙击枪,另一组同时排查了和周逸接触过的人,初步判定是这次参加峰会的来宾,已筛选出嫌疑对象。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