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她心绪不佳,便借春尾宴去探望,她开始哀求,说想要回家。我?不是不能让她回,只是觉得她突然要回,太奇怪,让人担忧狼漠镇那边有什么危险的隐情,便答应等一段时间,我?陪她回去,她就哭了,非要立刻回,还?打了我?。
“我?找了几?个心腹守护并盘问,都没有下文,再后来太子出事,我?担心还?有刺客流窜于樊京,便又增派了人手保护她。自始至终,她都像极了大家闺秀,待在王府,偶尔出门?散心,闲了就去金玉堂听书,也去找过你一次,编了一箩筐的谎。再与我?相见时,就让我?别管她了,当没认过她这个妹妹。”
思晏独自在边域长大,已习惯了疏距于人,有什么事憋闷在心底,自己解决,沉默寡言是她的常态,编织谎言是她自保的手段。让她完全信任一个相识不足一年的兄长,将一切都说与他听,是不可能的。
焦侃云微叹,“金老板怎么说?”
虞斯与她默契地?相会?视线,“也问了。金老板说她的确常来此?处听书,自己会?让堂倌给?她开一间雅厢,好生?招待。每次来,她的神色都不大好,没见她高兴过。”
焦侃云思考一会?,徐徐问道:“如果是你,每日郁闷、万般难过的情况下,还?非要去一个地?方,原因是什么?”
虞斯垂眸一忖,抬眸时瞧着她,睫羽闪动,见她看了过来,执杯喝茶,慌乱地?避开视线,“有事,亦或是…喜欢。”尾字轻哑不可尽闻。
焦侃云点头,“彼时思晏来樊京不过几?月,真就爱上了金玉堂的乐子?我?初遇她时,并不觉得她对此?处有多少兴致,这里对她的吸引,甚至还?不如一颗石榴。
“倒是金玉堂口舌混杂,廊楼鳞次,一入雅厢便可屏蔽一切,很适合与人联络。她若是没有与人联络过,是不可能突然就知道狼漠镇有急事,要她回去的。”
虞斯微微勾唇,笑得意动深切,一瞬后恢复自然,双手抱臂偏头道:“我?知她常来金玉堂时着人纠察过一次,并无?异常。除非,此?事是有金老板从中促成。那是你的人,你来吧。”
“我?会?想办法。”焦侃云心神难安,这两年,她和金老板通力合作,虽各有所?图,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没有秘密的,只因她须得掌握金玉堂各方宾客的动向?,以便随时脱身?,金老板几?乎把一切暗动都告诉了她。
若是连金老板也有隐秘瞒着她…她心头隐约生?出几?分不安,好挑战,阿玉给?她留了一盘,几?乎没有气口的残局。
“关于思晏,我?实在无?法让她开口。”虞斯松开环臂,“但是我?们……”他有意拖长尾音,侧目看向?焦侃云。
“我?们反过来想。”焦侃云果然接了话:“阿玉要我?救思晏,说明他知道,思晏会?出事。也许一早就知道,可能这也是使他缠绵病榻好几?日的原因。”
虞斯一哂,抬手邀她,“要共作一画吗?”
焦侃云颔首,“拿纸笔来。”
素纸满桌铺开,焦侃云先下笔,朱墨落下,“二?月中旬,你秘携漠归女入樊京,于偏僻小院安置。不日,阿玉于雪院初遇漠归女,一见钟情。”
虞斯落笔,画下新的人物,“三月初,漠归女至寿王府,成为庶女楼思晏。同期,太子托你找寻漠归女下落。中旬,我?带队回京,因知思晏常至金玉堂,而择此?处落榻。”
焦侃云再添笔,“同日,我?去太子府见阿玉。他不知‘思晏’,却知神秘女名姓,恐怕知道的,是‘漠归女’之名。即是说,二?月中旬至三月初这段时间,阿玉已知偏僻小院的漠归女,因身?份悬殊,不敢对外声张,唯恐困扰。后对于她忽然失踪,无?所?适从,遂又向?我?提及找寻她的下落。”
虞斯拉了一根线到她画的地?方,“同日,太子命你筹备他赴春尾宴之事,之后不再出现,二?皇子到访,两人相谈后,太子缠绵病榻。”
“不,漏了一件事。同日,我?送了春尾宴的名单画册至太子府交予阿玉过目,阿玉观名册后,必然得知漠归女即楼思晏。”焦侃云怔忪,“堂亲血脉,不可结亲,身?心备受打击,之后二?皇子到访,阿玉缠绵病榻。”
虞斯画出楼庭柘的简易小像,“关键就是,二?皇子说了什么。但撇开二?皇子,此?时太子必然倾尽心力找人查探思晏的身?份,惊扰圣上,圣上得知后,必然问话寿王,寿王将思晏的身?世?和盘托出。”又将寿王府牵至皇宫。
焦侃云再牵连太子府与皇宫,“阿玉得知圣上已知晓此?事,不敢妄动,缠绵病榻。春尾宴后,阿玉邀我?上门?,说有要事相告,十分伤心,让我?为他寻些开心。他会?告诉我?什么呢?”
虞斯提笔联结了思晏的小像:“思晏即神秘女子。”
“此?事还?不够紧急,不够重?要。”焦侃云摇头,在画卷上多添了一道叉:“以阿玉的性格来说,他若想告诉我?,知道的第一时间就会?告诉,没有告诉,就是不想告诉。他闭谢许久后突然找我?,一定?是有要用到我?的地?方。”
虞斯猜测:“此?时他已经知道,思晏或许有危险了。”
“对。”焦侃云汗毛倒竖,“此?时还?不是来自绝杀道的危险,而是来自于圣上。圣上要利用思晏,做一件事。”
虞斯画了自己的小像,“我?。”
两人对视一眼,焦侃云道:“没错,你。圣上要做什么呢?有什么事,他不能直接吩咐,必须逼迫你去做?”她轻笑一声,摇摇头,“总不可能在阿玉死前,圣上就想到要出兵剿灭绝杀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