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耳一惊,“你把这事儿告诉三小姐的丫鬟了?”“当然!”莲儿挺起了胸,“你就等着瞧吧,三小姐可不是个阿弥陀佛,她最讨厌不尊嫡长的庶子了,这一回就叫那个纳兰杰脱一层皮下来。”“你这么做,主子要是知道了……”“你懂什么,”莲儿伶牙俐齿地反驳,“你瞧见主子今日给他戒指时的脸色了?主子早就知道,这事儿传到三小姐耳朵里是早晚的事,主子也是厌恶极了纳兰杰,想让三小姐整治整治他呢。”“咱们主子最重什么你不知道?纳兰杰就是叫主子给他唱大戏主子说不定都受了,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犯了主子的忌讳,活该他的。”兰沁禾向来重视家人和睦,她身为长姊,把底下的弟弟妹妹们看得很重,就希望兰家上下都能和气一团,父母子女之间不要生了嫌隙。就如兰国骑的事一般,兰沁酥忍受不了低人一头的生活,铆足了劲也要往庙堂上爬。可兰沁禾更希望兰家能长久平安,宁愿舍了半生的志气,甘愿缩在国子监当一辈子的先生。纳兰杰这么对待嫡亲姐姐,兰沁禾看了,恼怒可想而知。她明日就要去找父亲说这件事,纳兰杰也绝不可能进郡主府了。“只可惜了那三四百两银子,”莲儿蹙着眉,惋惜道,“主子一年的吃穿也用不了那么多钱,这一天下来,全花在那个畜生身上了。”她已经直接叫人畜生了。“算了吧,”银耳安抚她,“若是花钱能消停,也是好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纳兰将军给朝廷打仗,又不是给主子打仗,凭什么他的儿子得归主子管,真是莫名其妙。”“好啦,食君禄、忠君事,咱们郡主府每月那么多的俸禄还不都是朝廷给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不一样嘛。”莲儿抱怨着,和银耳去吃了点晚饭,接着收拾收拾,也各自休息去了。翌日又是该去上值的日子,兰沁禾前往国子监的路上,开始盘算今日要做的事情。一是国子监的引商入监还在初期,她还需多加关注,二来沐休之前,母亲同她说过,去探探慕良的口风。王阁老家里贪墨了福建河道的银两,为了补这个亏空,王党向皇上提议去南京修建园林,好让他从中榨油,把河道衙门的银两还回去,免得遭了水灾动摇国本。他想同慕良商议,却被慕良毫不犹豫地拒绝,于是王党便拿出了兵仗局贪墨国帑的事情来要挟。慕良该是明白其中缘由的,将计就计索性向皇上请求彻查二十四衙门。这一查将七个原来林公公把持的衙门都换上了自己的人。虽然最后受益方看起来是慕良,但中间肯定费了他不少力气。兵仗局这事是工部下面的军器局捅上去的,万清掌着工部,如果慕良心里记恨,可千万不要在账上添万清一笔。万清要兰沁禾去探口风,就因为慕良现在兼着督建国子监的差事,两人便宜说话。可就算有这个差事,他一个司礼监掌印,也不可能天天待在国子监里瞅工程。兰沁禾有些发愁,沐休前两日慕良刚刚来过,下一次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就是这个时候。兰沁禾望着国子监门口的蟒纹轿子,门房见了,热切地开口告诉她,“司业大人,慕公公前一脚来的,李祭酒正作陪呢!”“好,我知道了。”兰沁禾还没来得及打腹稿,人就已经到了,这让她有点意料不及。她快步迈入国子监,想到了什么之后又退了回来,问向门房,“还有谁跟着慕公公来的?”“哦,还有四个锦衣卫老爷,在离风厅里歇息喝茶呢。”“多谢。”兰沁禾改了方向,这个时候也不好打扰李祭酒和慕良说话,她去见见那四位锦衣卫好了。她进了离风厅,远远就瞧见四位身姿矫健的汉子穿着统一的便服,一板一眼地端坐在两旁,气质非常人所比,一看就是镇抚司出来的锦衣卫。兰沁禾在外面掸了掸身上的官袍,挽起了笑,提步迈入门内。门里的锦衣卫一早注意到了外面有人,等看清来人是谁后,当即起身,单膝下跪。“参见郡主!”兰沁禾听过无数请安的声音,唯有锦衣卫的声音最为洪亮,中气十足也内敛有力,让人精神一震,脑袋都清醒起来。“弟兄们这一趟辛苦了,快请起。”兰沁禾伸手在空中虚浮一把,接着从四人中间穿了过去,并不扭捏地坐上了主位。四个汉子谢恩之后,又回到了原来坐如钟的姿态。坐在左前的年轻男子正是兰沁禾的庶弟兰熠,他今年二十六,十六岁的时候就瞒着家里偷偷跑去了镇抚司,因为镇抚司的特性使然,平日里鲜少回家,一直和前辈们住在一起,姐弟两见面的时间也少之又少,但情分并没有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