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恭喜千岁爷,千岁爷这一向安否?”兰沁禾袖中的手指动了动,目光不经意地瞥过慕良的衣领子。果然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十分正经。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昨天的评论,都是什么虎狼之词。“来不及恭喜千岁爷,千岁爷这一向安否?”慕良有一瞬的怔然,他望着台阶下的西宁郡主,有多少次她穿着这身华服,而他躲在大殿的柱后偷偷望一眼谈笑怡然的西宁郡主,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回下人房里,蜷缩着回想。十五年了,自他能随着太子进宫开始,他就悄悄地望着,望着望着,就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好像也能变得尊贵些、能有那么一霎的忘形。没有人比西宁郡主更完美了,哪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总有背后迁怒撒泼的时候。可慕良不管从哪里看,娘娘都挑不出一丝错。她不像是个人,更像是来人间受难的神仙,就连走路的姿势仪态,都完美得胜过教习嬷嬷。慕良只要一看见面前这人,就什么都想不了、就什么都做不了,只想跪伏在她身下,只企盼能被娘娘的余光扫过一刹。他黑夜望日那样,只要远远地被光芒照拂到一瞬,就全然满足了。可如挺直了腰同娘娘对视的事情,慕良一点也不觉得欢喜,他心里只有无限的惶恐和自卑。离太阳近了并不会觉得温暖,只会觉得灼热刺眼。他习惯性地在兰沁禾面前低了头,快步走到了她跟前弯腰行礼,“奴才见过娘娘,娘娘安。”兰沁禾眼眸微弯,上一刻还威风的九千岁,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变回了那个小太监。慕良总是这副作态,怎么能让她心里不想念。臣工诰命早已进去,王族之中,兰沁禾是最后一位,此时门外只有他们两和门口的奴仆。四周人少,她起了歹念,这一回不像往常客气的将慕良虚扶起来,而是伸手握住了他交叠的双手,实实在在的肌肤相触。“千岁爷,”她加重了这个称呼的语气,声音带笑,“您现在可不能再自称奴才了。”男人的手被握住之后,受惊地颤了颤,往后缩了下。兰沁禾偏不放手,她不能把慕良带回府里,偶尔遇见了,不过火的小动作总能做一做、解解馋。“娘娘教诲的是,奴才、臣……”慕良心里一阵的惊涛骇浪,他想将手抽出来,可对面却一直不放,他全副心神都在女子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上,连该说什么都不清楚了。娘娘这、这是什么意思……兰沁禾从来不敢招惹慕良这种人——在亲自接触过慕良之前。年轻的司礼监提督、两年就将东厂和镇抚司镇压得归顺自己、从底层爬上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权宦、皇帝座前的恶狗疯犬。听着多吓人呀。可每一次接触,兰沁禾每次都能瞧出些端倪来,尤其是上一次国子监的相遇,这人疯了似地给自己磕头。从那时起兰沁禾就拿捏准了慕良。今天这么“非礼”了一番,更加佐证了她的猜想。不过是个软得流馅的包子罢了,她确实没胆量啃,但是偶尔闻一闻还是可以的。到底外面还有人,兰沁禾握了一会儿慕良的手就松开了,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退开了半步。“九千岁在我面前称什么?”她问,“您说这话,我可是要折寿了。”哪有九千岁在一千岁面前称臣的,兰沁禾又不是皇帝。“娘娘说笑了,慕良只是个奴才,只剩半个身子的东西,哪里配在娘娘和众皇亲面前抬脸。”慕良答道,“称一个臣字,已经是忘了身份的僭越了。”他看得清自己,也看得清那些不服气的王公,不止在兰沁禾面前,在别的公主王爷面前也是这么个叫法。然而他越是这么毕恭毕敬的作践自己,兰沁禾就越是想让他僭越。她了然地笑笑,不再这个问题上多纠结,“那好,千岁爷我们这就进去吧。”慕良退了半步,“娘娘请。”……这一次的宴会上,兰沁禾眼熟的面孔就多了,屋里屋外的就连一些婢女她都叫得出名字。如果不是今天的宴席太过波谲云诡,她倒挺想把珏儿带过来一起。兰沁禾进屋之后,就被旁边的丫鬟引到了设好的位置上。万清坐在她斜对面,正和王阁老一起笑着说什么。王瑞今年七十一,头发胡子全花白了,可精神好得很,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又带着老人家特有的慈祥,很有首辅的气度姿态。他的后面坐着殷姮,殷姮也正好瞧见了她,冲着兰沁禾摇了摇扇子,算是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