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清睁开眼睛,挥了挥手,叹息道,“坐吧,别跪着了。”兰沁禾抬眸,小心翼翼地观察母亲的神色,接着手撑着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她刚刚起身,方才还没舒活的腿脚又是一麻,刺痛得无法动作。等小沁禾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时,已是面色青白,牙关紧咬了。“痛么?”万清扭头,看着她问。兰沁禾怯怯地点头,无措地将手放在膝盖上,忍耐着刺痛地感觉过去。“痛就对了。”万清起身,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抬起了女儿的一条腿放在自己大腿上,给她按摩。“母亲!”兰沁禾低呼一声,想要阻止,却被万清伸手拂开。“遭殃的是腿,可痛得却是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哪里能摘得出去。”万清揉着女儿细嫩的膝盖,低着头搓揉。她一边动作一边用平淡地口吻说道,“你之前考试的策论我看了,你说你日后想为万民造福,成就一番事业,在史书上留名,先生向我夸你大志。”兰沁禾没想到自己的考卷会被母亲看见,这让她不免有些羞涩。“先生谬赞了。”“是,我也这么同先生说,真是谬赞了。”万清放下已经舒活好的腿,又抬起了兰沁禾的另条腿,“加以时日,等你真的进入官场,为万民造福暂且不论,史书留名倒是简单。”“不过留的是芳名还是臭名,就不一定了。”她毫不留情地补充道。兰沁禾抿唇,小声唤道,“母亲……”“怎么?不愿意承认?”万清抬头,对上了女儿沾满泪珠的眼睛。“包庇亲妹、欺瞒母亲;这和包庇底下污吏、欺瞒圣上的恶官有何不同?”“我……”“今日毁的,不过是我兰家的一方镇纸,推而论之,日后毁的就是百姓的田地、毁的就是数千万的国帑。”万清放下了兰沁禾的腿,抬头同她对视。“国体如身体,底下的烂了,全国万千子民跟着一起痛,上到君父下到黎民,没有一个人能摘得出去。一人的腿脚好治,万千人的腿脚如何治好?”女子起身,“这两句诗你拿回去,贴在屋里,每天起床入睡前看一遍。”但见丹诚赤如血,谁知伪言巧似簧。万清叹了口气,“日后不要在做这种自以为是的善事。别人骗人,你倒好,自己都把自己骗了进去,还以为自己是在保护妹妹。我送你去读书,也不是为了让你伪言似簧欺上瞒下的。”万清伸手放在了女孩的头上,“长长记性,别再这般糊涂了。”作者有话要说:我枯了,求求你们别再“女主爸爸娶妾是渣男!对爱情不忠!”“打孩子是家暴!女主妈妈有病!”了。我这是古言!古言!古言!娶妾是法律认可的事情!打孩子是每个书院每个老师每个家长都必做的事情!这两件事在古代不管是道德层面还是法律层面都是允许的!开枝散叶和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是他们的惯有思维!古言不是只有穿个汉服没有电器就叫古言的谢谢!看不下去麻烦去现言或者轻松的古言那里,别站在千年文明的高度上指指点点了,好吗仙女们?那天兰沁禾将母亲的两句诗抱了回去,贴在了屋子里,足足看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的所思所想,比起在祠堂的三天都要丰富深沉。兰府里的人能感觉得到,本就乖巧懂事的二小姐,在那次之后变得更加沉稳,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夫人,您这是何必。”陪在万清身边的奶娘说道,“二小姐不过才七岁,一个娃娃而已,您把她逼得那么紧,未免太可怜了。”“有些东西教得越早越好,我怕现在不教,以后就来不及了。”万清沿着外廊缓缓走着,时不时看一眼兰府里的景色。十年前这庭院里还种满了奇花异草,如今只剩下了皑皑白雪。“兰家这副情形,容不得她一直做个孩子啊。”后半句已是带了些叹息。奶娘急忙道,“夫人别难过,等老爷打了胜仗回来,就什么都好了。”万清驻足,望着远处的大门双眼放空,呢喃着跟了一句,“是啊,就什么都好了。”怎么可能什么都好了。若是败仗,最多也就是杀了他们一家。可若是胜仗,也绝不是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手握重兵的将军得胜归来,兵权、民心、军心皆在兰国骑一人身上,皇上将如何看待兰家?只怕日后要比现在更加如履薄冰。兰家的嫡子中,有可能继承家主之位的,一是嫡长子兰贺栎,二就是嫡长女兰沁禾。兰国骑偏爱女儿,十有八九会想将家产传给沁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