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不是嚼子最后一次从那个站坐从南方回来的火车,却是川川最后一次在那个站台接他,这之后的十七年,他们总是同去同归的,不管去哪儿演出。
十七年之后,当年说退学就退学了的嚼子好像还是当初那样,嘴上的门倒是把紧了一点,不过仍旧在川川的限定范围之外。
十七年之后,当年血气方刚的嚼子已经是十二岁孩子的爸爸,烟抽得越来越多,那张川川无意中说出最喜欢的孩子脸也渐渐不清新、不爽洁、不紧绷了。
十七年之后,就在那个嚼子喝多了之后抱着串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夜晚过后,川川坐上了南行的火车。
"东西都带齐了没有?"
"齐了。"
"哦。"
"你回去吧,你儿子还等着你吃饭呢。"
"没事儿,我等火车开了再走。"
"别这么死性了,串儿正是不禁饿的时候。"
"你别管了。"嚼子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然后提起川川的行李箱,"快上去吧,要开车了。"
""川川无语,只是默默上了车,他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看着站在窗外的嚼子。
他想打开车窗,却发现窗户是那种完全封死的。
嚼子朝他笑,笑得忒难看。
他觉得眼眶发胀,发烫。
低头揉眼睛的时候,突然响起的敲击声吓了他一跳,抬头看,是嚼子在敲车窗,他掏出手机,输入着什么,随后,他把收集靠近玻璃。
上面有一行字:
注意安全,到了就给我打电话。
川川点头,又怕眼泪掉下来,他赶紧低头掏出手机,快速输入了一句话:
你快点回去吧,别让串儿等急了,他怕天黑。
嚼子看了看,随后是内容很多的一个回答:
我等火车开了再走,你记着,小九他们家门口有一棵法国梧桐,别找错了。佐罗一出来我就告诉你,六哥那儿,你也别惦记着,有我就放心吧,忙的话,就不用经常联系。
最后一句,让川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咬着嘴唇,半天没说出话来。然后,他听见了火车的启动声。
嚼子跟着火车走,边走边挥手,渐渐的,跟随也变得困难起来,那种场景让川川一下子泪如雨下
他跌跌撞撞闯到车厢之间的吸烟间,拉开窗户,冲着已经挺远了的身影大喊出声:
"嚼子!!你他妈为什么不跟我走?!你丫为什么不拦着我--?!!"
没人回答。
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只有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