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能。”我把脸埋进被窝,躲开他的视线,“就算炼也不会成功,我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我心虚,特心虚,我没勇气面对周小川,看他的脸我就会良心打颤,我从不知道,原来我竟然是这样一个懦夫。
我害怕了,我想悬崖勒马,想就此打住,向从此以后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但现实却是另一种样子,它和我的念头背道而驰,让我对着悬崖一头就扎了下去,连人带马,摔得粉身碎骨。
某个刮着大风的清晨,我让汤小燕一个电话叫了出来,约在天安门华表底下见面儿。
这地方让我发怵,我把衣服领子立起来,眼睛瞄了一眼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像,我心里大大的打了个寒颤。
远处,汤小燕冲着我走过来,一直走到我面前,然后微微一笑。
“裴哥,吵醒你美梦了吧?”那声音还是那么甜。
“没有。”我摇头,“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我说了怕你吓着。”大眼睛盯着我看,剑眉稍稍挑起了一点。
“不至于。”我掏出烟点上,然后催促,“快说吧。”
她笑,笑得我浑身不得劲儿,我等她开口,等啊等啊,终于等来了那句让我听了立刻把烟掉到地上的话。
“我怀孕了。”她说,“是你的。”
我原想可以平息的事态,最终还是没能平息。
汤小燕怀孕的消息一接到,我就先懵了,而之后的种种则更让我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我正在考虑问题应当如何解决时,她先跟我提出了结婚的要求。
“裴哥,我不想让孩子没爸。”娇嫩又楚楚可怜的声音响起,我听了只觉得全身发冷。
我没当时给她回答,因为不想,我打心眼里不想走到那一步。
“你真确定孩子是我的?”我的话明显就是垂死挣扎。
“这我不会骗你。”那双眼睛始终注视着我,“老板……头好几年就做过绝育手术了。”
我只觉得眼前发黑,而更让我眼前发黑的是,她居然直接跑来找了周小川。
当时我们四个都在排练室里,门一开,我一看见她就知道事情不妙,还没走过去拦住她,她已经几步走了过来,然后一直走到周小川面前。
“周哥。”她开口,“我跟你说点儿事儿成吗?”
“……啊,成。”周小川有点不明所以,他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看的我一下子就把心吊到了嗓子眼儿,我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我知道周小川听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我无法预料这件事会引发什么样的最终后果。
全身上下都僵硬的不得了,我觉得我有生以来头一回打心眼里对一件事这么害怕,我不想让汤小燕说出事实,又自暴自弃的想算了,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最后,我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周小川不管对我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听着受着,但凡我反驳一句,我都不是人。
“周哥,现在这样,我也没辙了,您看我该怎么办吧。”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开始坐在椅子上轻轻抹眼泪。
周小川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也一句话没说,他也没再抬头看我,只是默默低着头,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眼睛无神的在地面上游走。
“别哭了,怀孕哭,对孩子不好。”突然间开口说话的是小九,这让我意外之极,他走过去搭着汤小燕的肩膀安慰她,然后说,“你裴哥这么精,孩子要是让眼泪泡傻了怎么办?这样,你先回家,我们呢,再好好商量商量。”
“景哥……”刚想说什么,话尾又被小九打断了。
“你就放心吧,建军这么仗义的人,哪儿能扔下你不管,先回去吧,啊。”
抓住汤小燕的胳膊,小九把她从椅子上扶起来,想往门口送她,却忽然被她挣脱。
“周哥!”她叫周小川,“要是喜欢上谁,就该想着法儿的嫁给他,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啊,那可不是嘛。”周小川干笑了两声,然后终于抬起头来,他叹了口气,接着冲对方轻轻开口,“燕子,你放心回去吧,我保证让建军吹吹打打抬着八抬大轿去你们家迎亲!”
那天,我不夸张,听见这句话,我差点腿一软给周小川跪下。
小九连哄带安慰的把汤小燕送出了排练间,然后,他慢慢踱回来,嘴角挑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他一步步走过来,走到我旁边,又走到我身后,他从架子上拿起一把吉他,提在手里,随后问我:
“嚼子,你行啊,连孩子都鼓捣出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你是不是打算结婚生子,然后就退团过你的小日子了?要那样,你这把吉他也就没用了吧?反正你也没用了,还不如就捐给我们卖废品吧,折算十几块钱,也算你对‘桥’的最终贡献。”
他没有一句话不刺耳,但更刺耳的还远不止这些,他收起冷笑之后突然抡起吉他摔在墙上,墙角磕碎了琴身,绷断了琴弦,那种迸裂的感觉让我几乎发疯。
“姓景的!你他妈有病啊?!”我瞬间失去理智的扑过去抓住小九的领子。
“你他妈才有病呢!!”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推开我,小九对着我喊出了我原来从来没听到过的脏话,“裴建军!你个狗娘养的!我早告诉你不许伤川儿的心,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啊?!你跟那臭婊子玩儿猫腻,你们俩算计好了拿川儿开涮!你丫还有人性吗?你丫还是人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