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的嗓音轻轻的,玉芙有些没能听清,轻轻“嗯”了声,略带有几分迟疑,而在下一刻,她就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暖意,淡雅的山茶香,将她迎了个满怀。满心的委屈在此刻忽然涌出,她紧紧地环抱住了先生,狐裘上沾满了她的泪水。温时书有些错愕,抱着她的那只手都是虚放着的,哪里会料到小姑娘会这样抱他,倒叫他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低眸看去,玉芙将脸埋在他的怀中,低低抽泣着,呜呜咽咽的哭声,似在诉说着她所受过的委屈。他有些恍惚,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抚了抚她的背。“好姑娘,别哭了,有我在呢。”一直到年关,朝中那头才传来了消息。那些官员回去后,圣上再没提过让温时书回朝的事,只是亲自题了字送去了明月书院,其余旁的倒是只字未提。温时书交给黄复的那封信,其实是地方官员找到的贿赂账本,圣上一看就明了,昔日好生风光的林阁老就这样被迫挂了虚职退隐,但朝中的张林相争却没有结束,圣上竟下旨让林涛的得意门生,顶替了他原本的职位。这下可是君心难测,使得满朝文武两股战战,摸不清头脑了,纷纷都觉着圣上是变了性子,开始提着脑袋过日子,谁也不想再找麻烦撞在这节骨眼上。不过这些事情,竹林小院的几人倒是没谁太在意。玉芙每日烹茶练字,听先生教习功课,日程排得满满的,几乎是一刻不得闲,好不容易熬到了年底,这才堪堪有了空闲的时候。此时的她正坐在桌旁打着络子,玉指翻飞间,就出现了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她在手中稍微把玩了一会儿,就轻轻地放进了个小篓里。算下来,这些日子她已经攒了将近百个络子了,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的熟稔,她下了不少功夫,好在成果看起来可观,若不是络子所剩无几,她倒是还能再打得快些。小桃刚端来热茶,看她这样不禁有些心疼,“姑娘快别打了,主子好不容易给你放了假,不若去院子里玩玩?我瞧着那雪白净净的,一时半会儿都化不了,堆个雪狮应该正好呢。”玉芙闻言停了手,呐呐道:“这东西还是我小时候玩的……叫大家伙看我玩这个,怪不好的。”她将手中的络子打好后,还是忍不住抬眼往外头瞧了瞧。到底年龄没多大,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想玩的,不过她却不怎么好意思在小院里大张旗鼓的干这个,只能恹恹地收了兴致。看着窗纸透来的光,她将络子都收了起来,起身问道:“这个时辰侯夫人可醒了?今儿是大年三十,晚上还要守岁,想来需要准备的事情极多,我得过去看看才行。”“醒了的,刚才我去煮茶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童子,他说侯夫人正觉着无聊呢,姑娘现在过去正好。”小桃说完这话后,替她拿了披风系上。玉芙点了点头,又揣了个袖炉才出了屋子。临近正月,山上积雪不消,外头刺骨的冷,倒是寒梅开得正好,盈袖经过,就能拢一身的暗香。小姑娘站在廊下瞧了会儿,香气甫入心肺,教她刚才那点儿失落都散了。抬脚刚想着往殷乔的屋里走去,就听见院子传来了声响,玉芙闻声望去,不知哪块儿蹿出来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只奔她而来,玉芙下意识地就收回了裙摆下的绣花鞋,就连握着汤婆子的手都攥紧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姑娘,鲜少有不喜欢兔子的,玉芙自然不例外,只不过突然蹿出来还是吓了她一跳,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雪白滚圆的小兔子在她脚边嗅来嗅去,模样十分憨态可掬,性子倒是个不怕人的,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玉芙来了兴致,又怕惊了它,缓缓蹲下摸了摸兔耳朵,杏眼里止不住地好奇,“这是打哪儿来的?”小桃答道:“奴婢也是头回见,今儿岁亭侯出去过,说不定是侯爷带回来的。”玉芙点了点头,要把兔子抱起来,谁知这回竟灵巧地躲开了她。她还以为是怕人,就歇了心思,哪成想小兔子揉了揉脸,又自个儿跑到了她的手心里。小姑娘被逗得笑出了声,忽地就回想起了那日先生抱她时的场景,总觉着与这只小兔子有几分相似。此时的温时书刚从明堂里走出来,抬眸就见到了她那双含笑的杏眼,小姑娘双手捧着兔子,亲昵地蹭着,说不尽的娇俏可爱。他眉眼藴笑,轻轻将戒尺放在身后,不愿打扰她的兴致,刚抬了脚,就听见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小兔子,你知不知道你和先生很像呀,就是……你要比他可爱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