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咱家便不拐弯抹角了。”他解了大氅,随意往椅背上一扔,在李毅面前落座,“咱家与殿下有共同的敌人。只不过,咱家须得先确认一件事。”“掌印请讲。”“殿下可想做这大褚帝王?”他的语调平和,似乎在说什么平常事一般。李毅双眸颤动,略微平复后,便坚定回答:“想。”“好。那么咱家只有一个要求,若殿下答应,咱家便助您登此大位。”李毅端着茶盏,堪堪抿了一口,掩饰内心的紧张,随即点头。陈亦行脸上仍是淡淡的笑意,他压低声音将要求说出,随后便望见李毅震惊的眸色,“四皇子可能做到?”良久,李毅望着眼前人的眼眸,想探究他话中的真假。可,什么都看不出。“我答应。”郑而重之的语气。闻言,陈亦行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修长的手指拿起茶盏与李毅碰杯,“以茶代酒,一言为定。”他只喝了一口,便站起身朝外走,走至门边时却又忽得停下,呵笑:“殿下怎么就轻易信了咱家?万一咱家是皇上或皇后派来试探您的呢?”李毅心下一窒。方才他问话时,他心中便有此猜想。可是,他等不了了。皇后杀母之仇,所谓的父皇庇护仇人,他忍辱藏拙这些年。有时候,他也会想,何时是个头啊?所以,今日他想搏一搏。“若是如此,掌印请便。”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他还有什么输不起的呢?最多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半晌,陈亦行转身,笑道:“这便是咱家的最后一道考验,恭喜殿下。”说完便踏步而走,再无停留。李毅一抬眼便看见他遗落的大氅,拿起后匆忙走到殿外,“掌印,您忘了棉氅”然后他看见陈亦行挺直了脊背,雪花飘落在他单薄的衣衫上,然后他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不要了。宫刑之后,陈亦行一直畏寒。可那日,他故意落下棉氅,任白雪沾湿衣衫,落在脸颊上和发丝间隙。彻骨寒冷,却恍若涅槃。早朝的氛围很微妙。四皇子李毅得胜归来,且李砚刚给他册封了瑞王,再不是从前那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了。加之近日太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愈发荒唐了。朝臣心中各异,猜想着这朝局会否有些变化?“毅儿在边关辛苦,朕深感欣慰。”李砚笑道,“先前你请旨求娶骠骑大将军之女,在边关匆忙将婚事办了,如今归朝,须得隆重补办呐!”李毅颔首行礼,“多谢父皇美意,如今边关军需加倍,儿臣的婚事不宜铺张浪费。”闻言,李砚赞许地点头,“毅儿说得有理。不过既已成婚,自然需有自己的府邸,朕已在宫外替你挑了一处好地方,如今府邸已建成,你便带着瑞王妃居住吧。”李毅笑着谢恩,只是双眸微不可查地黯淡下去。等到天色暗下来,陈亦行悄悄走进瑞王府“亦行!”李毅满脸兴奋地起身迎他,“快坐下说话。”陈亦行笑道:“殿下如今倒是开朗不少,可是娶了妻的原因?”因常驻边关,风吹日晒,李毅的脸庞早不似以前白皙,不过身板倒是健硕了不少。如今听见陈亦行的调侃,他那偏黑的肤色竟浮现一抹红,“掌印可别取笑我了罢?听闻掌印前些日子也娶亲了”这时,内侍端了热茶进屋,将茶盏放下后,便无声退了出去。想到梵一,陈亦行不自觉展露笑意,他拿起茶盖,撇去浮沫,轻轻抿了抿。“今日陛下的意思,殿下可清楚?”李毅的脸色一点一点冷了下去。他嗤笑,不管他建立了多少战功,他都不会看见他的才能。因为他的心愿只有一个——当长长久久、永生永世的皇帝,不论是哪个儿子,都不能动摇他的帝位。这至尊之位,便是他的命。所以他刚一回来,他的父皇便急不可耐地为他建好府邸,防止他在宫中,给他造成威胁。陈亦行也笑,他早知这位陛下前两年便已偷偷找了方士炼制长生不老药,可他不知的是,那丹药既不会使人长生,反倒是有不小的毒性,长久地服用,会加速死亡才是。可李砚不知,他认为自己可以千年万年地做这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喀夷伊部落,如今可愿意出兵?若得殿下外祖父之力,起事便有八九成胜算。”李毅蹙眉,叹息道:“外祖父素来胆小,而且他怎么都不信母妃是死于皇后之手。我没有证据,说服不了他。”“如此。”陈亦行了然,“虽然时间久远,可若是要找,我想还是能寻得些蛛丝马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