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你姓什么?”饶有兴致探听着,已经忘了上一次和凡人对话是几千年前的旧事了的太倏神不知为何就是很想多听听那孩子的声音。
少年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给了个完整的回答。
“我……姓杜。城中贩茶的杜老爷是我家主人……这些天,老爷病了,今天忽然想喝鱼汤,我这才来这儿垂钓。”
:神佛难逃贪一字
那天,太倏神没有和少年交谈太久。
他只是在对方钓上第一尾鲜活的鲫鱼之后,目送着对方离开。
他们没有约定再见的时日,但是白衣的神明在少年小心的问出那句“明天,您还会在这儿吗”时,挑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你来,我就在。”他说。
然后,他将那被他触摸过,显然已经有了些非人间之物特质的柳笛轻轻别在少年的斗笠边沿。
暮光下,那不善言语的孩子,脸上显出薄薄的一层绯红。
阿默走了,瘦削的背影在视线里远去,唯有帽檐上那一抹青翠的绿格外亮眼,久久逗留在灰白的烟水雾沼之中。
感知不到冷暖的远古神灵赤着脚站在原处,细长深邃的眼始终看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
阵风吹过,乌黑的发丝飞扬起来,弄得脸颊有几分轻痒,还不及伸手去拢,就听见从身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怪不得天条敕令神鬼与凡人不得来往,我那白马大哥啊,你这身上沾染的生人气,多得都令人发指了~~”
都不用回头去看便知道说话的是哪个,太倏神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抬眼去看那慵慵懒懒坐在柳树苍老枝杈上的黑猫。
说是黑猫,却似乎并不具备猫的实在形体,总有种飘忽的感觉萦绕不绝,细长的尾巴自在摇摆着,一双金色的眼却格外有压迫力。
“羲和大人,眼看天色暗了,这时候出来,莫不是打算履行猫儿的职责,趁着月上东山,真的抓几只鼠辈么?”
听着对方的调笑,黑色的影猫眯起金色的眼,表情像是在笑,却笑得阴森。
“鼠辈捉了我也无意吞下肚去,再说我只是个影子,怕是折腾折腾就要散了~~”带着几分无奈的叹了口气,那黑猫轻盈之极的跃下树枝,却不曾落地,反而悬在半空与太倏神平视,“倒是你啊~怎么在你那虚无中的神殿里‘穴居’了几千年,反倒突发了兴致,跑出来跟凡人打交道了?”
太倏神沉默了只是片刻,便错开了视线。
“一时兴起而已,凡尘间闹得喧嚣,搅了我的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