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说罢就走,半点不带犹豫的,直到脚都踏出门槛了才回头,不放心地又问,“真不用娘陪着?”秦若笑笑,“真不用,娘,我已经长大了。”杨氏看着她那个笑,格外心酸。受过伤的人才会一夜长大。她多希望小南永远都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皮崽子!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小院里的灯全灭了,所有人都睡熟了,秦若才轻手轻脚地出去,躺在另一张床上的雁竹紧紧咬着牙关才没让自己喊出来。大半夜的,小姐到底要干什么。秦若下午已经打听清楚摸清路线,此刻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方丈的禅房。虽然深夜扰人清梦着实不道德,但她请方丈办的事实在不宜让第三人知道。禅房却还亮着灯,悠远的木鱼声在夜里添了几分缥缈与厚重。秦若心静了静,轻叩门扉。又一声木鱼响,有人道,“请进。”秦若推开门,屋里暖黄的光迅速包裹了她,冰冷的心仿佛也跟着微暖。一个面目慈和的老和尚坐在蒲团上,正面对着秦若,温和地说,“施主请坐。”那平静的神态语气,仿佛是早在此等候。秦若按下心里的异样,郑重地双手合十,在他对面坐下,“方丈大师,小女子深夜来访,打扰了。”“施主不必客气,出家人慈悲为怀,若能为施主分忧,亦是贫僧的功德。”方丈斟了茶给她,说道。“多谢方丈。”秦若喝了口热茶,心里的冰凉几乎尽数消散,而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小女子想请方丈大师为此人做一场法事,为他超度。”她说着,展开那张纸,上面写着寄梧的生辰八字。但这个生辰八字是三年后的。当然也可以认为是上一个轮回的人。就看方丈怎么想。秦若有些紧张。意外的是,方丈看了眼后就收起来,仿佛没察觉任何异样,“施主放心,贫僧定尽心尽力。”秦若心里的古怪越发浓重,可她知道方丈的确是得道高僧,倒不必担心什么。压下那点怪异的心思,秦若添了一千两的香油钱,方丈笑呵呵的收了。秦若“……”看起来就很像骗子。夜更深了。冷风呼呼地刮着,呼啸的风声仿佛野兽咆哮,窗户都被风刮的哐当当地响,谁不怕呢。杨氏说她小时候怕,其实不是,她长大了也怕,只是大了要面子才不得不装作不怕。宋明洲成亲后,她每天晚上心安理得地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才渐渐不怕了。后来他去抱萧楚了。无数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她孤独地缩在床角惊惶颤抖,无人知。如今她敢独自走在夜风里,不是不怕了,而是,无人能再让她心安。冷月惑人,总容易让人多愁善感,秦若扯扯嘴角,嘲笑自己的脆弱。不经意地一抬头,却看到前面有黑影鬼鬼祟祟。那方向,分明是她住的院子!“什么人!”秦若心头一骇,本能地大声呼喝,就见那黑影受了惊吓脚下一趔趄,在屋顶滑倒,掉了几片乌瓦。她这才想起藏在镯子上的如意珠,迅速飞掷出去。而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身子一绷,就看到一道身影从她头顶越过追了上去。她心里一松,也跟着追上去。她那一嗓子,惊动了寺庙中人,尽管那贼人轻功超群,也很快被制服。待她赶上去时,那穿着夜行衣的贼人已经被众僧棍牢牢按在地上。不过,她瞧着另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年青人,细眉微蹙。她没猜错的话,就是这个人刚刚从她身后窜出,应该也多亏他才抓住那贼人,但,怎么那么巧呢?说来也巧,他们抓贼人,此时还真抓到秦若住的院子,这一番动静,自然惊动了杨氏,很快,身披披风的杨氏和萧楚就过来了。秦若一眼看到小脸苍白的萧楚,那般我见犹怜的模样,又是一阵厌恶。“这是怎么了?小……”杨氏有些心慌地走过来,居然看到秦若,好险一口气没提上来,还好及时住口,不然当着这么多外男叫秦若的小命,那可真是要人命。平日里优雅高贵的夫人,此刻也顾不得仪态,一个箭步窜过去拉着秦若上上下下地打量,一根头发丝少了都不能放过,“这到底怎么回事?”确认秦若没事,杨氏厉声质问。一个师兄模样的僧人道,“有人夜闯报恩寺,多亏了女施主示警,又有这位少侠相助,及时拿下贼人。不过此事的确是敝寺疏忽所致,贫僧会禀告方丈,加强巡逻防范。惊吓到诸位,敝寺上下深感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