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借机挟私报复过去伊丽莎白不理会他的追求、反倒去仰慕路希安一事。“我出二先令。”又有一人举牌,他也曾与路希安有龃龉,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讽笑。今晚其余拍卖品的加价往往是由一个金镑起。一个金镑等于20先令。“三先令。”伊丽莎白的哥哥也举牌凑热闹,倒不是因为他和路希安之间的龃龉,纯粹是因为他如今讨厌极了西塞尔这个姓氏。“四先令。”艳丽的女人举牌。她是曾想要与圣子春风一度、却被拒绝的美貌寡妇。有轻轻的笑声在大厅里此起彼伏响起。他们欣赏这羞辱性的加价,看起了这场难得的热闹。也有许多人蹙眉痛苦,努力压抑自己的心情——他们曾仰慕过路希安,即使现在已经知道他所做过的一切。有几名爱慕路希安的贵族一时冲动要开口将那枚羽毛笔以较高的价格拍下,却或是被身边的家人拦住、或是败给了自己的怯懦。“他们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骑士克莱夫低声咒骂。“罢了,谁不想羞辱那个叛徒呢?”红衣主教谢利的语气倒是闲闲的,“当个余兴节目,倒也不错。”价格便一先令一先令地加着。路希安作为被羞辱的已故的主角打了个哈欠,颇有兴味地历数这些自己得罪过的人。直到他听见了维德的声音:“那是你的笔。”路希安不明所以:“是。”在这场引人轻笑或焦躁的闹剧中,终于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两千金镑。”那人举起手牌的姿态优雅,声音称得上是文质彬彬。所有的声音都停住了,贵族们都回过头去,震惊地看着坐在角落的维德。那属于暗夜的帝王。那最不可能发出声音的人。“两,两千金镑?”两千金镑作为这支笔最终被拍下的价格,也不算很丢脸。主持擦了擦汗,他来不及去想维德怎么会拍下路希安的东西,只能生怕他反悔似的,道:“两千金镑第一次——”“两千一百金镑!”另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那声音来自爱德华侯爵。这名以金钱与才华闻名的贵族诗人在路希安生前是他的追求者。像是因维德终于开了这个头,他也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喊了起来。在他之后,又有几名路希安过去的爱慕者叫起了价。“两千一百五十金镑!”“两千两百金镑!”……“两千五百金镑!”扭转的局势让主持都差点看呆了。他连忙记录着这些人的报价,直到他看见维德的牌子又慢悠悠地举了起来。“陛下,”主持讨好地对他笑,“您这次的报价是?”“两个问题,第一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这次拍卖中,一次的加价不能超过五千金镑,对么?”“对,这是为了避免恶性竞争……”“第二个问题,”维德慢条斯理道,“今晚成交价最高的拍卖物是什么?”“是那串您拍下的属于圣女王后奥莉薇娅的祖母绿项链,森林女神之泪。”主持忙不迭道,“成交价是十万金镑。”“好的。”维德道。他施施然举起牌子,道:“七千金镑。”爱德华侯爵正要开口,却看见维德再度举牌道:“一万二千金镑。”“一万七千金镑。”“两万二千金镑。”他继续道。宴会厅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为维德的姿态所震悚。他在自己与自己竞价……要把那支属于路希安·西塞尔的羽毛笔的价格抬到最高?维德只举牌,他姿态优雅,只是唇边噙着一抹阴冷的笑意。他的声音文质彬彬,每一次出口,都为羽毛笔的价格抬上五千。明明无人与他、或敢与他竞价,他却一次一次地举牌,像是恪守着拍卖场的规则似的,每次只加五千。所有人都被迫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膜中震颤。就好像有一把又一把的尖刀,从窗户纸中刺入。这样的行为放在他的身上居然并不显得突兀,只是让人凭空为他的喜怒无常而发抖。“疯子……”格林颤着声音道,“这个疯子……”他不敢说话了。终于,在价格升至九万七千金镑时,他们看见维德将手中的竞价手牌放进了身边白衣情人的手中。“路希安,最后一次,你把它举起来。”维德在他的耳边低沉道,“拍下它。”“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路希安冷冷地看着他。在看见维德这疯狂的举动后,他从进来到现在的那种故作慵懒的姿态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戒备:“维德,你想做什么?”维德低低地笑了,他笑得肩膀在颤抖,远处的贵族们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能为维德突然近乎疯癫的举动与骤升的压迫感而恐慌。终于,维德大拇指抚过路希安的下巴,低声道:“路希安,你的东西不能被卖到别人的手里,也绝不能卖得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