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走,哪有那么容易?好在此时,象征世家主的车驾及时从不远处驶来。车厢之内,昼景揉揉脸,揉碎那点子小惆怅,她该怎么让舟舟明白,她没有戏耍玩弄的意思呢?“家主,书院到了。”李十七匆忙将软鞭丢给崔知,眼见崔知藏好鞭子,她心下赞赏,隔着一段距离小跑着迎向某人。“景哥哥!”昼景俏脸微变,笑意凝滞,越过她看向不远处的儒服少女。“舟舟!”声音里的欣喜骗不了人,且不说被无视的十七殿下是何感受,无人留意的地方,十五殿下眼底掀起阴沉可怖的风暴,看向怜舟,冰冷中带着刻骨的嫉恨。背脊倏尔攀爬的凉意令怜舟驻足回头。“怎么了?”“无事……”她为晨时说的那番话感到羞愧,或许那些人说的也没错,她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昼景,人有多面,她引以为知己的某人,是否还藏着不为外人道的隐秘?“景哥哥?”“阿景哥哥……”李十七和李十五先后开口,周围有着不少下学的世家女,昼景感到深深的厌烦,不曾多说,带着怜舟上了马车。扬长而去……今日这阵仗她看了少一半,昼景双眸闭合,皇家这几位公主,任性惯了,霸道惯了,偏执惯了,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思及崔家女郎见到自己时隐约心虚的神情,她心想,舟舟八成被人欺负了。“傻姑娘……”她小声嘀咕。先是怀疑她用心不纯,怀疑她的喜欢太轻薄,后又害怕栽进美色深坑无法自拔而受伤,身在书院,被世家女欺负了也不知找她来做靠山,常言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舟舟也太不会「哭」了。车厢宽敞,怜舟耳力极好自然没错过那声类似嘀咕的轻哼,是她傻吗?她无奈地笑了笑。“笑什么?”昼景眸子扬起亮光,好整以暇问道。怜舟仍旧浅笑,一手托腮,女院的宽大儒服穿在她身,遮蔽了丰腴的好身材,反衬得人清瘦娇美,一只手就能拎起来抱在怀里的「娇」。昼景被自己设想的画面逗笑,长睫忽闪便见少女兴味十足地看着她:“阿景,我可以重新认识你吗?”说好的「重新认识」,那么旧事推翻,对于昼景而言意味着平白多了一次追求小姑娘的机会,为此回家路上偷偷兴奋了片时。这种感觉是以前不曾有的。处处透着奇妙。很快,入夜,她算是彻底晓得舟舟姑娘说这话的意图了。腼腆的女孩子抱着厚厚的一卷书来到书房:“阿景,你能帮我解惑吗?”重新认识,从认识他的满腹才学开始。昼景:“……”昼景只能木着脸认了。“教你可以,可不能给我丢脸。还有,你的字不够漂亮。”怜舟拿出十二分的乖巧,背脊挺直,灯光下她听得认真,虚心受教。一人用心教,一人潜心学,世间绝顶做学问的好苗子,遇上基础薄弱的女孩子,若非考虑到此人是她初初心动的人选,昼景那句「太笨了」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怜舟意味深长地看过来,昼景及时咽下不甚客气的训教之语。细细想来,少女天资聪颖,只是某人心急了。想看她更好。更优秀……最好一夜之间脱胎换骨。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夏夜,内室飘着雅致淡香。盖着薄被的少女眉眼微弯,她不厚道的想,阿景要是拿出这副态度来追人,少不得要走许多弯路。闭上眼睛,她选择放过自己。就这样罢,不想了,不纠结了,管他是真是假呢。姻缘自有上天来命定,她操的哪门子心?得之我幸,无需强求。适逢沐休日,送走前往书院的舟舟姑娘,半刻钟后,「新鲜出炉」的狐狸家主摇晃着蓬松雪白的尾巴,尾随少女踏上求学之路。她倒是要看看,还有什么幺蛾子是她不知道的。走到半路,她摇了摇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暗忖:想勾着舟舟和她谈一场有趣的情情爱爱,真是难呐。她的猎物白鹤书院女院正式开放,有女院的存在,是以北院也被称为男院。知慕少艾的年纪,最是对一切变化感到新鲜,久无人的女院被各种欢声笑语以及妙曼身影点缀,换了其他地方,哪见得到如此美景?隔墙偷偷望一眼,春色满园。草木葱郁,昼景一对狐狸眼冷冷注视着身穿儒服的学子,顺着学子痴然赞叹的视线看去,不意外地见到了远处长发薄衫的世家女郎。混在其中的少女,身形纤纤,气质柔弱,风吹起耳边秀发,素白衣袖浮动,如苍穹之上,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