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天人交战试图说服自己时,岑微雨猝不及防地伸手碰了碰我的眼尾。我半边脸都麻了,温热的触感随着他一触即发的动作传遍我的全身。“你……”我捧着脸,他疯了吧!岑微雨表情很自然,他指了指自己眼尾平静道:“眼睛有东西。”我怔怔:“哦,哦。”“你遇到麻烦了?”岑微雨问我。话由他问出口变得好接受许多,我按着长凳踩住地面,“我奶奶不见了,你能帮我吗?”“嗯,”岑微雨垂下眼皮,示意我跟上。我跟在他身后,我和他的身高差了大概三公分,不是很大的差距,但他的影子却能将我完全笼罩。换了平时,他刚才的动作够我反复琢磨半晌,但此时我的脑子全被张元英填满,分不出缝隙去思考。熟人之间有时眼睛里进了灰,还会帮着吹灰,这种事很常见。我把过度的亲密定义为次级行为,和吃了没,早安午安归为一类。“她午休之后不见了,到现在已经失踪最少就六小时。照顾她的护工说她今天没有异常,照常吃药去医院做理疗。我把她可能去的地方找了很多次,没人见过她。”我略微落后岑微雨半步,给他指我找过的地方。岑微雨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收回手机问我:“报警了吗?”我点头。“我联系人让他们去查周边附近商铺,小区的监控,发现行踪之后会马上联系。”岑微雨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查了下天气预报,“今晚有雨,我建议你回家去等消息。”又要下雨,张元英还没找到,我怎么可能坐得住。我拒绝岑微雨的提议,“我再找找,今天多谢您了岑教授,您先回去休息吧,改日我再去贵府登门致谢。”我抿唇,虽说我这人总有些阴暗扭曲的想法,但能分清好赖。张元英还没找到,我怎么坐得住。岑微雨的道德水平显然高多了,出于道义他没法在得知熟人的亲人失踪后撒手不管,他跟着我像无头苍蝇样乱转。过了大概半小时,我仰头望天,铅色的雨云将月亮遮挡,湿润的雨汽在空气中弥漫。我的心重重沉下,时间过去越久找到人的希望越渺茫。岑微雨手机短促的响了一声,他动作很快的接起,在我炙热的视线里简短地和对面交谈两句,他挂了电话,看向我轻笑道:“人找到了,已经送回你住的地方……”我拔腿就跑,心脏咚咚跳个不停,十字路口还是红灯,但我顾不上,强行在车流里穿行,汽车鸣笛声和叫骂声不绝于耳。我越跑越快,高频率的喘息中肺部产生不堪重负的炙痛。上自家单元楼时,一脚踩空楼梯狠狠摔了一跤,疼痛被延迟,我仅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和心跳。站在家门口,钥匙却对不准钥匙孔,手抖得不行,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汪春泪流满面的脸。“小杨,你奶奶他找到了,找到了。就在客运站,我,呜呜呜呜”她捂着嘴哭。我推开她进门,狭小的卧室内光线昏暗,床上隐约隆起个鼓包。直到看见张元英切切实实躺在床上,折磨我的恐慌和焦急才终于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倚着墙喘气,目光一刻不离的落在张元英身上,我有股强烈的摇醒她的冲动,我想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连她也要离开我。恐慌散去后紧随而来的愤怒令我难以保持冷静,无论是对张元英还是对弄丢了她的汪春。我离开家,趁着还没下雨,进了家24小时便利店。出乎意料的便利店里还有个人,正是今天帮了我大忙的岑微雨。他坐在便利店的服务区,折叠桌上摆了桶热腾腾的方便面。我止住想往外退的脚步,强行走向岑微雨,露出个歉意的眼神,“岑教授不好意思了,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岑微雨打断我,“坐下吃点东西。”没理由拒绝,我确实也饿了。当浓烈的情绪散开,身体的疲乏反馈而上,我饿到胃部抽搐。选了盒海鲜味的方便面,用店里的热水泡上,我端着方便面坐在岑微雨对面。等泡面的三分钟格外漫长,从危机中解脱后大脑开始恢复运作,我察觉出许多反常之处。岑微雨怎么会出现在这附近?散步?什么人散步能散到二十公里外?还有他为什么碰我,我和他还没亲密到能互相揉眼睛的程度吧。哪怕是挚友,两个大男人互相揉眼睛也很不正常啊!我有太多的话想问,但顾虑到岑微雨刚帮了我的忙,现在姑且算恩人,还有我可是要“追”他,如何能咄咄逼人!憋了一肚子心事,直勾勾盯着桌子出神,但目光却不自觉移到了岑微雨身上,他的裤脚沾了泥点,视线上移他的手叠放在餐桌上,手指干净修长,右手中指上有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