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了解,这女孩姓许名青萍,性格腼腆,是所有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照顾她。青萍,我恍惚出神,记忆中清秀坚毅的面孔逐渐和眼前的腼腆少女重叠,像又不像,只是凑巧都叫青萍。青萍被人推着往前,红着脸唱了首很老的《千千厥歌》,她的声音细弱蚊呐,歌词含在嘴里不敢吐出来,我们含糊的听了个响。饶是如此,一曲唱罢她仍旧羞红了脸。她目光闪烁地看我,似乎在寻求我的鼓励,我笑着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她捂着胸脯松了口气,出乎意料的她没挨着女同伴坐,而是向我走来。我起身侧开,让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则坐在外侧。剩下的人接力上前唱歌,一路上都热热闹闹,期间小庄又抢过“话筒”表演了个单口相声,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我也觉得有趣,和着这群学生在一起我仿佛洗去了蒙在心灵上的沉珂,难得松快。小庄还在耍宝逗乐,我感到小臂被轻轻碰了下。我转头看向青萍,“有什么事吗?”青萍闭着眼支吾,“师娘我想问你的电话号码,还有,还有,微……”她说话总爱把字含在嘴里,将吐不吐,分辨起来很是费劲。我勉强理解了她的意思,拒绝道:“不行,”在青萍备受打击的神色中我又补了句,“我不用电子设备。”我把身上口袋挨个翻给她看。“为……为什么?”她露出副错愕的表情。二十一世纪,信息时代,居然还有人没有手机,这种人真的存在吗?确实存在,我不止不用手机,也排斥一切电子设备。时代和人都在前进,唯独我留在出门靠走,联系靠吼的千年前。我笑着和她解释,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我拿出了百分百的耐心,“你想,如果我们带着手机,那别人只要想找我们,无论何时他都能找到。手机用无形的线将我们串在一起,但偶尔人也需要绝对的独处时间。大部分人需要独处的时间很少,但我需要的很多。”“师娘不想被人找到吗?”青萍好像听懂了,又像没听懂。我愣了愣,轻声道:“是,我不想被人找到。”话音刚落,我感到肩头一重,耳边传来均匀清浅的呼吸声,我回头一看,青萍靠着我已经睡着了。我向还在玩闹的众人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他们也看见了挨着我熟睡的青萍回了我个给嘴巴上锁的动作,挨个回到了座位上。大巴车重归寂静,我盯着窗外忽闪而过的绿色,调整了个姿势让青萍睡得更舒服些。后面的一天我没回车后座去独处,我挨着这群学生,听他们叽叽喳喳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听他们拐着弯儿打探我和亓官微,心里一片恬然。车程进入末端,我们驶进一段山路,张界山数日暴雨导致公路上落石和黄土堆积,路上颠簸,车上几位同学吐得稀里哗啦。我倒是没吐,抓着前面座位的靠背闭眼小憩,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最后一段路程,我们迫不得已停车。山间公路被落石和黄土堵住,一辆挖掘机正在作业。负责人告诉我们刚才又发生了小型滑坡,要把落石和黄土都清理了才能通行。他说着又抱怨起天气,“天气预报说好的晴天,放屁!太阳的鬼影到现在都没见到!”言出法随般,他刚说完天上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我从他嘴里得知,专家组坐的车由于出发较早没遇上滑坡,已经到达目的地了。负责人建议我们不要着急出发,现在太危险。沟通了几句小雨转大,司机招呼我们回车上避雨,由于山上还有可能发生滑坡,他和上头领导沟通了几句决定先暂时将我们送到山下小镇。又折腾了几个小时,到小镇时天已经黑透。大巴车停在小镇中心的一块平地上,待车停稳我背着双肩包下车,就在此时我突然感到一阵毫无规律的震动,先时我误以为是哪个学生在和我玩闹,可当我回头我却发现众人看起来都很茫然,下一刻震动越来越剧烈,我眼睁睁看见地面崩出无数条裂纹,裂纹越扩越大!我惊骇欲绝地抱住离我最近的青萍,将她死死护在怀里,吼道:“小心!地陷!”霎时间,地面仿佛裂开一道冥府之门,漆黑望不到头的冥府张开了狰狞大嘴将一切吞噬。我脚下一空,身体不断下坠下坠,碎石杂物砸在我身上背上,我抱着青萍不肯撒手。——轰隆隆!延迟的巨响传来,我被震得失去意识。嘀嗒,嘀嗒。“师娘,师娘……”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见一道带着哭腔的呼唤声,艰难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