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复暄冷冷看了宁怀衫一眼。
乌行雪正要说这不是傀儡,还没开口,就听整个苍琅北域里鸣声四起,地动山摇。
萧复暄曾经安眠的白玉棺椁碎了个彻底。巨树摇晃不息,荒原裂开巨缝,尖石从上空砸落,到最后几乎震耳欲聋。
“这苍琅北域好像到尽数,真要塌了!”手下在叫。
巨石如雨,而他们还在三十三层,想要出去简直难上加难。
“城主——”
手下们叫着,又被分隔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声音模糊,不知死生。
一块巨崖不知从哪掉落,崖底数丈,利如剑尖。倘若冲着凡人去,能直贯头顶,命丧当场。
而那巨崖之下的人,正是乌行雪。
他所站之处也天塌地陷,只剩一块顽石,左右不靠。他就如青雾一样,站在那块顽石上,于命悬一线之时,抬头望向崖尖。
下一刻,无数金色长剑骤然而至,带着“免”字铭印,将他包裹其中。
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感觉有人护了一下他。
苍琅北域垮塌,引得无端海巨震。
仙门百家子弟匆忙应对之时,一叶不起眼的乌篷船正穿过无端海尽头的婆娑道上。
乌行雪搂着个暖手炉,倚靠在乌篷角落里不吭气。
船篷上吊着一盏纸皮灯笼,在风里轻轻晃着,幽长火舌却怎么也舔不到灯壁。
那几个手下在苍琅北域崩毁的时候失散了踪迹,唯有宁怀衫和那个断了一臂的手下离得近,被一并捞上了船。
断臂损耗不小,上了船就在昏睡。倒是宁怀衫底子好,依然说个不停。
他在船外绞了袍摆沾到的水,又搓着双手进篷来,对乌行雪报道:“马上就进白鹿津了,城主。您刚刚听见了么?无端海雪池那边的雷鸣,那叫一个炸耳。”
乌行雪其实并不明白他乐个什么劲。
好在他嘴碎,会自己说:“可见那苍琅北域波及到了多远,那些围在外头的仙门子弟肯定很狼狈。只要想到他们不痛快了,我就痛快了。”
“想想他们,再看看咱们——”他朝乌行雪对面的人瞄了一眼,“照理说,苍琅北域只进不出。但谁能想到呢,咱们有法宝啊。”
“还是城主厉害,知道把这天宿上仙的躯壳做成傀儡。出苍琅北域的路,谁能比他更熟呢。传言诚不欺我,这傀儡还真是说一不二,忠心护主。”
“得亏天宿上仙本尊已经殒了,他要是泉下有知,自己留守苍琅北域的躯壳,有朝一日居然救了照夜城的魔头,那真是……啧啧啧”
倒也不用泉下,他就看着你叭叭呢。
乌行雪心说。
他乐得看热闹,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一边毫不避讳地瞄向对面。
就见萧复暄宽肩窄腰,抱剑倚着船篷,面无表情地看着宁怀衫在那啧啧啧,眼里仿佛有六个大字——你怎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