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死,我们一家人要平平安安地在一起。”
楚明修被她看得一愣,半晌才安慰似的说:“你脑浆子让雪冻住了么,梦里的事怎么能当真?你这么跟大哥说,大哥没抽你?”
“抽了,”楚识夏摸摸鼻子,心虚地说,“我背上现在还是青的呢。”
“活该。”楚明修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
每逢年前,楚明彦总要去护国寺拜一拜。
镇北王府满门武将,本是不信神佛的。
然而自楚识夏降生开始,楚明彦每年总要来一次护国寺。
佛寺中檀香冉冉,楚识夏头一次心无杂念地跪在蒲团上。僧人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楚明彦双手合十,神色虔诚。楚识夏抬眼看着佛祖的金身,有些紧张。
她是不信鬼神的,每次被楚明彦拎着来礼佛,只在吃斋饭的时候有干劲。可偏偏重来一次的是她这个对神明大不敬之人,像是上天的嘲讽。
“长生。”
木鱼余音袅袅,老僧人在不远处唤了一声。
长生,是楚明彦的小字。
老镇北王死后,这世上有资格这么叫楚明彦的人已经不多了。
“梦机方丈。”楚明彦起身应道。
“这是你供奉的佛珠,到今年正好十四颗。”方丈慈眉善目的,看着楚识夏一笑,“小长乐头一次礼佛如此郑重,是看破红尘了么?”
楚识夏实话实说:“不敢跟出家人打诳语,实在是心有欲念,有求于神佛,所以才这么规矩,生怕惹恼了他老人家。”
方丈乐呵呵地笑起来,“长乐还是那么坦诚。”
楚识夏嘿嘿地笑。
楚明彦却没有管这一老一小,他掂了掂手里的小叶紫檀佛珠,将其缠到了楚识夏的手腕上。佛珠光泽莹润,颗颗饱满,自含一点清冽的香气。
“哥?”楚识夏愣住了。
前世楚明彦也曾将这串佛珠交给她,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止十四颗。而是在她奔赴拥雪关的前夜,整整二十颗。后来那串佛珠塞在她的胸甲下,为她挡下了北狄人的一箭,四分五裂。
同一天,镇北王府传讯,镇北王顽疾缠身、药石无医,终于因病薨逝。
这串佛珠如前世一般戴在楚识夏的手腕上,重若千钧。像是命运在昭示她,她早晚要失去楚明彦的庇护,连带着失去他。
楚识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痛如绞。
“怎么了?”楚明彦皱眉。
“没。”楚识夏轻而长地吐出一口气,矢口否认。
“‘合掌念佛免灾厄,心正无欺多吉祥’。”楚明彦疑虑未消,但还是在她头上摸了一下,温声道,“走吧,你二哥还在家里等我们。”
兄妹二人并肩走在雪地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逐渐消失在鹅毛大雪中,像是写意画里隐去的一笔。
——
书房里那张棋盘上,棋子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