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皋漠然点了点头:“望你清楚自己的根在哪里。”
送走袁宗皋后,解昌杰站在屋檐下脸色阴沉不定。
他的根确实是潜邸旧臣,可谁让他之前犯下的罪过永远是心头一根刺呢?
眼看袁宗皋那么快的升迁速度,皇帝何曾有好好培养更年轻的自己作为将来接班倚重之臣的心思?
那柄剑悬在头上,永远令人心惊胆颤。既然如此,不如想方设法为自己谋求更多令天子不能轻易处置的干系。
至少这一次要让天子知道:他解昌杰固然德行有缺,但确实有他的作用!
杨廷和的底线和筹码在哪里,他解昌杰知道。
明天公堂之上,他说的话,其他人都得听,对案子的最终走向自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没办法靠天子的信任了,就只能靠自己的手腕。
夜幕深重,京城无数朝参官都难以入眠。
梁储望着窗外的缺月,许久之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提笔蘸墨。
首倡了追谥于谦,已经够了。
严嵩听明白了,黄佐已经是榜眼。
是时候离开了。
……
日上三竿,常朝后的京城官员们其实都留意着皇城西侧刑部的动静。
因为有圣旨,四个内阁大臣、六部九卿中昨天被指控到的人,散朝之后都先过来了,等候在刑部大堂里。
堪称迷你小朝会。
自如今登基后,天子第一次离开紫禁城。
仪仗整齐。
自承天门外,圣驾一路西行至刑部,沿路无人不知。
但天牢里的钱宁、江彬并不知道。
“江彬,应该就是今日最后要定案了,您别为难小的们啊。”狱卒拿着一身干净衣衫,“您曾是天上的人物,给自个留一分体面也是好的啊。”
江彬靠墙坐着紧盯那身新衣裳,半晌之后忽然嘴角露出揶揄的笑容:“陛下要来?”
“……圣驾确实要来,您体谅一二,还是换一身衣裳吧。”
江彬压抑着,笑声由小至大。
狱卒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天牢中的犯人,知道这不是得意欢喜的笑声,那纯粹只是觉得好笑。
“也罢,确实不必为难你们。”
多年位高权重,江彬也早已有了几分骄傲。
虽然自知毫无幸理,虽然在这狱中也吃了他们不少苦头,但那又何必去计较?
他也曾是从下面爬上来的。
但如果陛下只是要来这走个过场,用他江彬的头颅收买一下天下无知百姓的心,刑部又何须故意给他准备一身体面衣裳遮一遮伤?
情势必然又有变!
活是活不了的,但应该能最后亲眼看一次朝堂大戏。
江彬慨然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