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小蛋糕吃完,又将最后一口酒喝尽,关铭的电话也打完了。
她起身的时候,关铭正好将手机收进裤兜里,缓缓抬起头看向她,这时他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笑容了,稀松平常的表情,但这次施念确定他是在看自己。
她本来都准备直接回房了,既然眼神对上了还是走过去和他打声招呼。
施念推开那扇玻璃门的时候,关铭倚靠在围栏上,很随意的样子,身上的米色针织衫显得清爽俊逸,完全看不出来他的年纪,施念很想问问他到底多大,但终究没好意思问出口,只是说道:“谢谢你的衣服。”
关铭淡淡地扫视了她一圈,评价道:“挺合身。”
随口又问了句:“你学服装设计的?”
“不是,学的书法专业。”
“我以为施小姐这手艺是专业学这个的。”
施念知道他在说她刚才短时间内将一件古板的丧服改成火辣小礼服的事。
她垂下睫毛回:“是挺想学的,家里不让,说那个专业没什么用。”
如果从就业的角度考虑,既然她有这方面天赋,设计专业市场前景更广,不过她家里人认为那个专业没什么用,换个角度理解,也许她家人根本没想过让她就业。
关铭抬眉掠着她,夜晚的阳台半封闭了,有些许海风撩起了她的发丝,她才洗完澡,身上的沐浴香气夹杂着酒里的果香传到了关铭的鼻息间。
他这才好好打量起面前这个小姑娘,干净柔和的鹅蛋脸,两道弯弯的眉,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瞳孔生得漂亮,水润润的,看人的时候温婉动人。
这张清透的脸比刚才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看着要入眼多了。
施念的长相不属于现在时下流行的锥子脸,反而长得很像古典美人,可就是这样一张特别的脸给人感觉舒服大气,也许这就是当初东城关家选择她的原因之一,她的面相生得好。
只不过此时一双眼睛闪着未知的光芒,牢牢盯着关铭,关铭被面前的小姑娘紧紧盯着似乎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自然,反而懒懒地笑了起来:“说说看吧,想找我谈判的目的是什么?”
施念没想到他猝不及防地问起这件事,然而问得还不是她手上握有什么筹码,而是谈判的目的。
她考虑了几秒,回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能提供给你这次合作项目的一些信息,交换条件是…”
关铭依然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施念深吸一口气说道:“把我妈转移到别处治疗。”
关铭扬起眉稍:“治疗?”
“我妈一直患有冠心病,之前接受了冠状动脉搭桥术,说实话她术后我能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说到最后施念垂下视线,因为她不想让关铭看见她眼中的屈辱。
半年前关远峥意外离世,虽然施念没有明说什么原因让她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但关铭也能猜到一二。
空气沉默了,关铭转过身半弯下腰,双手搭在围栏上忽然问道:“既然不喜欢这种生活,当初为什么要嫁进去?家里的原因?”
施念走到另一边,也将双手搭在围栏上和他并排站着,看着黑沉地海面:“不全是,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关铭侧过头来注视着她,她搭在围栏上的手交叠在一起,长长的睫毛不经意抖动着,声音不大:“我初三跟随学校参加夏令营,在加州遇见过远峥。”
人生第一次远途,冒险的旅程,未知的世界,青春期的懵懂,情窦初开的羞涩,似乎在那个特别的暑假齐齐绽放了。
她在说她曾经见过关远峥时,下意识去摸了摸手腕,关铭垂下视线,看见原本藏在袖子里的手绳露了出来,他之前就看见了这条手绳,只是此时才注意到手绳上拴着的一颗褐色玳瑁珠。
他牢牢盯着那颗珠子,眼里的光像这夜晚的大海一样深沉。
施念用余光瞄了眼他,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便不自然地问了句:“现在船开到哪了?还在境内吗?”
关铭才收回目光遥望着目不可及的远处,声音暗沉地说:“进入渤海了,胶东半岛和辽东半岛之间。”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着,而后转过身对施念说:“这里凉,早点回去。”
施念能感觉出来他突然缺了兴致,似乎整个人变得有些消沉,她只当他累了,便回道:“那我先回房了。”
想了想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跟他先说一声:“我晚上不会出来,你…那个自便。”
其实这件事说来有些尴尬,关铭要是带女人回去大概也不会事先跟她打招呼,但到底住在一个套间里,她不想碰见陌生人,还是先暗示他人离开前她不会出房间,要是人走了,麻烦知会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