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无名孤坟?”蔡财接过摊主端来的面,一口气喝了半碗汤,才答道:“没有。”秦思狂想了想,道:“九月底我见过夫子一次,现如今他八成已经不在人世了。”“书院本来就没几个家仆,去年十一月就只剩下赵福和翎儿了。夫子自从卧床不起后,更是没什么人见过他了。”“昨夜假冒赵福的人死了,眼下死无对证。我记得他原是长滨村人,你去查一下,他本人可有回乡下。”蔡财抹了下鼻子,道:“为何不让你们自己人去查,怕你那弟弟知道了伤心?”秦思狂淡淡道:“是啊。”蔡财手里这碗面不多,他三两口就吃完后了。“这顿饭谢谢你,走了!岑先生,下次见面喝酒。”岑乐一口面刚送进嘴里,赶紧吐了出来,与他道别。二人吃完了面,秦思狂在桌上留下了十五文钱。随后他俩悠闲地并肩走在街上。日光洒在地上,加之填饱了肚子,人便由内而外暖和起来。“先生是不是有话想对秦某说?”“不说也无妨。今次前来实是有事相求,不过昨日九爷已做了安排。”闲话间,秦思狂记起今日城南有新春庙会,于是拉着岑乐一同去。庙会上人声鼎沸,挤得水泄不通。二人逛到晌午,岑乐一文钱没花,秦思狂则买了一个两寸左右的布猪娃娃,以及一只巴掌大的木雕狗。娃娃里混杂着茅香和少许丁香,味道雅致。小狗雕得栩栩如生,还细细绘了毛发,秦思狂很是喜欢,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天。两人又花四文钱吃了两碗馄饨,等他们回到集贤楼后院门口,已是未时,正好遇上程持和家丁走出来。秦思狂上前招呼:“程兄要启程回扬州了?”程持笑着点头,他瞥到秦思狂腰间,不禁一愣。“秦兄忙碌,你我也没机会好好说上话。下次若到扬州来,我定好好招待你。”秦思狂笑道:“程兄言下之意我招呼不周了?”“哪里的话。”程持临走前又回头望了岑乐一眼,岑乐颔首致礼以作回应。秦思狂寻了一圈不见韩青岚,小楼说他一上午都忙着给诸位叔叔伯伯送行,到送程持的时候反倒不见了人影。进了集贤楼,旗风喊走了秦思狂,说九爷有事找他。闲来无事,岑乐想着既然酒喝了,面吃了,话亦带到,自己也该回苏州了。他回到房中刚准备收拾行囊,旗风来叩门,说是玉公子有请。旗风领着岑乐到书斋时,案上铺着一幅画,秦思狂正坐在案前把玩那枚水草玉扣。岑乐暗暗笑了,看来门前程持一瞬间的失态还是叫他瞧了出来。旗风退出去将门阖上。岑乐背着手走到案前,忍不住瞧了那幅画两眼。末夏时节,一池残荷败苇,山鹰卷爪夹翅从天而降,白鹭和野鸭仓皇而逃,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画师笔锋清劲,健拔奔放,画上的兽禽活灵活现,像院画又像文人之画。“画面精工细绘,水墨淋漓自如,好画。”秦思狂笑道:“这是颜芷晴送给二叔的贺礼,自然是好画。”“公子是特意叫我来赏画的?”秦思狂放下玉扣,道:“秦某感恩先生心意。先生做事一向分寸拿捏恰当,应该不会故意让我为难吧?”弯腰贴在他耳畔,轻声道:“公子莫非嫌弃在下,觉得拿不出手?”这话一语双关,岑乐摆明想探探秦思狂的口气和心意。他知道程持对秦思狂有念想,故意把玉扣悬在人腰间,又“无意”让程持看见。以程持的聪明才智,一定猜得到他俩有不同寻常的亲密“来往”。秦思狂挑眉抬眼看他:“先生人中龙凤,有钱有势有才有貌。我一酒楼杂役,你占了我便宜,还说我嫌弃你,不是欺负人吗?”岑乐笑笑,岔开了话:“你找我来,不会单单为了兴师问罪吧?”秦思狂垂眸,放下玉扣。“关于先生所托,方才九爷已告知。另外还有一事,我想有必要说一说。”“公子直言无妨。”“三天前南局丢了三十匹库锦,九爷觉得两件事有所关联。”岑乐一怔,陆斯也真是流年不利啊。韩九爷向来广结善缘,陆斯开了口,忙他一定会帮。集贤楼才能在江南做大,而不引起朝廷的注意,也是多亏了朋友们的疏通打点。岑乐心知今日自己是无法回程了。“公子有何看法?”“天机堂昨天去查了,眼下没有确切的消息。贡品偷去也无用,唯一的结果就是让两局无法对朝廷交代,陷害陆斯与管叔二人。他俩都是织染局的官员,除此以外的联系,就在先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