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着自言自语分析,半天得不到景问筠回应,抬头看了眼。景问筠早在她和小厮说话时,就已经往院外走去,他方才说过欲立马前往合欢宗,便半点时间也不耽误。这会儿良晌没见着人跟上来,不得已回头,正对上箬竹面露焦虑。她说:“道长,我们去找找花青吧。”“不去。”景问筠拒绝得毫不迟疑,“吾有更要紧的事需得去做。”“可……”箬竹动之以情,耐心规劝,“小青蛇那么喜欢你,你怎能忍心抛弃他?”景问筠不为所动,冷眼嗤笑:“蛇性本淫,她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追求床笫之欢。”“如果她是出自真心的喜欢呢?”箬竹追问。景问筠道:“吾所修乃无情道。”箬竹:“……”算了,问了也等于白问。与其指望景问筠这死人脸能有丁点开窍的觉悟,她还是更倾向于支持花青直接破了无情道,然后扑倒景问筠生米煮成熟饭来得靠谱。景问筠看出她有寻人的决心,淡淡道:“你若执意要寻她,我们便就此别过。吾从不为闲杂人等浪费精力。”“你要走就走吧!”箬竹翻了个白眼。要不怎么说景问筠日后得进火葬场呢,居然把命定之妖说成是闲杂人等。箬竹在景问筠看不见的角度吐了吐舌头,心里哼唧,现在放话放得这么潇洒,等动了情,可有的你哭。既然景问筠不担心小蛇妖,大不了她自己找花青去。反正按照姻缘簿上的命定姻缘,两人都还会再见面的。只要花青没有性命之忧,后续发展都好说。出了周家府邸,箬竹听见身后景问筠的脚步声在她相反方向响起,一步一步,伴随着驱妖铃清脆作响。规律、沉稳、绵长,仿佛能勾勒出他如遗世独立的长身玉立。箬竹暗暗磨牙,心想等到景问筠追妻火葬场的时候,如果她还没回天宫,绝对帮着花青给火堆添上几把柴火。这死人棺材板脸,有时候无情起来也太气人了。可她没瞧见,景问筠在走出许久后缓缓回头,望着箬竹大步流星的背影,驻足在月色下良晌,又良晌。箬竹拿出怀里的三清法镜。傍晚时分她把小花青从景问筠的长剑底救下,暂且塞回镜中,这镜子便被她揣在了身上。方才与景问筠不欢而散忘了还,这晌,她倒是想起来。捉妖法镜有追踪妖气之效,而三清镜正好压制过花青,倘若用这面法镜做引,她应当很快就能找到小青蛇。箬竹往法镜中输了些许灵力,三清镜面立马显现出一柄银白色汤匙形状的亮纹,在光滑镜面左右转动,宛如司南判别方位,最终匙柄停下,指向了城门以北的郊外。深夜荒郊格外阒寂,凉风从后背吹拂过,擦出草叶簌簌细响。没由来的阴森,箬竹不禁抱着胳膊搓手臂。她从储物琉璃盏中拿出一颗斗大的夜明珠,勉强将四周照明,似是片荒废的枯田。这地儿破败不堪,了无生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人来的样子。箬竹拍了两下三清镜,想让它重新指方向。可不论她怎么敲打,三清镜的匙柄始终指着正北方。箬竹忍不住想,难不成景问筠的法器,跟他本人的表情一样,指着一个方位就不会再动了?突然,她听见几声细碎的呜咽声,从前头不远处传来。声音断断续续的,似小儿啼哭,又似猫儿昂叫。箬竹往前走了两小步,却又觉得方才的比如都不像了,在凉风阵阵中,她仿佛听见了阴魂的桀桀笑音,诡谲异常。刚迈出的脚步,顿时又缩了回来。“呵——”身后同样响起低蔑笑声。刹那间,把箬竹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往前也不敢向后,嘴里叨叨起波罗蜜心经给自己壮胆。有心经护体,前方的阴魂桀桀笑音果然淡去不少,可背后的低蔑笑声又重复了一遍。“胆子这样小,还要来寻人?”陡然的话音让箬竹打了个哆嗦,等她缓过来后,觉得这声音好像……莫名的熟悉?这是,景问筠的声音!箬竹蓦地转身,果然见景问筠一袭白衣站在她身后,嘴角还挂着抹意味不明的戏谑。他这是,在笑?无情道冰块脸,也会笑?箬竹愣怔一瞬,再定睛看,所见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哪有什么笑。“你不是说,就此别过,不来找人的嘛?”箬竹赌气问。景问筠朝她伸出手:“我来拿回我的三清法镜。”箬竹紧握着三清镜的手掌心,因方才受惊吓而渗出涔涔冷汗,欲盖弥彰地捏住衣袖蹭了几下,才把法镜递出。她本以为按照景问筠的性子,拿了东西必然扭头就走,半个眼神都不会多分给她,孰料景问筠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