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么传,越是有人不信邪。终于在温穗高一下学期的某一天,年级一个长得比较帅、成绩和人缘都不错的男生没忍住,在小卖部后面堵了温穗的路,一脸认真问她。
“我给你写了五封情书,你一封都没回复……我有那么不堪吗?是你看不上我,还是有其他喜欢的人?”
按照一直以来的性格和作风,温穗遇到这种事情一概喜欢退缩,唯唯诺诺装哑巴,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也就糊弄过去了。
偏偏这次,脑子里突然想起去年夏天那次,沈荻安过生日,沈墨恒拦在她面前告诉她的道理。
“我不想回复情书,也不喜欢像这样被人拦着,更不打算早恋。”她看着那个男生的眼睛,语气柔和却坚定地说:“我家长也不允许。”
“不是,你……”那男生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没想到十几岁的高中生还有这么听家长话的,想拉住温穗再询问几句,刚好这时沈荻安从小卖部买了棒冰出来,撞上此场景,气得当场冲过来。
“艹你妈!”
15-20(第816页)
沈荻安张口便脏话狂飙,不问青红皂白一脚踢了上去:
“你对温穗做什么呢?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那男生也不是吃素的,搁谁在这莫名其妙挨一顿打心里也不会好受,没空看对面来者何人,也跟着还了手:
“傻x,关你屁事。”
两人在小卖部门口公然斗殴,光天化日之下自然持续不了多久,不到两分钟便被路过的校领导扯开,抓进办公室,各打五十大板。
作为亲历人,温穗也跟着被叫去了解情况,不过这事她确实无辜,随便问了几句,便给放出来了。
另外两人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毕竟一个是国际班的摇钱树,另一个学习成绩也不错,双方家长私下调解,此事就不了了之。
耳畔也只剩下气泡在柠檬水里炸开发出的滋滋声。
“其实这里面的知识你都懂,温穗,即使有不会的,稍微解释一下你也会立刻明白。你的问题压根不在于理解不了教材。”沈墨恒跟她交流后,认真道:“仅仅是语言问题。”
“我知道。”温穗喉咙微动了动,表情带着失落:“我的口语和听力,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差很多。”
“即使这些年,我一直有用心去学。”
沈墨恒安静看着她,女孩在灯下捧着书页的模样有些落寞,神情却是倔强的,暖光勾勒出她柔和的面部轮廓,和记忆里总是背着大书包,无论晨昏寒暑都埋头苦读的小身影缓缓重叠。
那时候,他会时不时关注温穗的心理健康,却很少真的细问她的学业。
学习方法是什么、有没有喜欢或者讨厌的老师、成绩进步了吗……这些事情在一个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的学生身上似乎是不重要的,沈墨恒本人,以及温禾和沈茗安,都很少关注学习态度良好、成绩扎实的温穗到底是怎么一直保持专注的。
因为结果太好,反而让人没那么注重过程。
他所做的,无非是给她买几本爱看的书,或者在她的作文本上留几句话,鼓励一下她。
无数个夜里,小小的窗户里,少女对着淡色腊梅花挑灯夜战,他甚至从未问过她,“穗穗,你为什么这么拼”、“其实你偶尔也可以休息,去看看星星”。
只是恍惚想起那个下着暴雨的夜里,十五岁的她第一次到他在如墨的办公室,强撑着一双睡眼,硬要帮他处理账簿的坚定,还有那句:
“我真的,特别特别想帮小叔的忙。”
异常执着的温暖,在那段对沈墨恒而言略显灰暗晦涩的日子里,拥有多么不同的意义。他从未胆敢深想。
场景太过相似,红茶拿铁,城市霓虹,绷带药水,还有关于爱情的第一次攀谈……都在同样湿淋淋的夜里变得清晰而具象化起来。
那是他难得地吐露自己的心境,对着一个好像什么也不懂,却总愿意认真聆听他的小女孩。
沈墨恒想,或许他一直欠她一句,“谢谢你,小温穗,其实你帮了小叔很多”。
一只飞蛾撞上邻桌的烛火,发出燃烧的滋滋声,像理智的弦沉默崩断,沉睡的草籽暗然萌发。灯影晃眼,沈墨恒在无声中回到现实。
“刚来到新的语言环境,难以适应是正常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说教:
“从小我妈就对我说英文,刚来英国读书的时候,也没法听懂所有同学的发音,和很多人难以交流。”
温穗抬眼,有些踯躅着看着他,惊讶于沈墨恒竟然在用亲身经历说服她,这算是一种安慰吗?
宋骁的声音懒懒的,带着气音和笑意:
“我女朋友在哭,我来跟她道歉,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