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妥。”柳宗志依旧坚持他的看法。“泰山大人,您觉得呢?”邱泰园看向韩哲松。韩哲松手里有一块软玉,拇指顺着上面雕刻的纹路一遍遍摩挲着。良久之后,两人也没有得到答案。韩哲松就那样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缓,仿佛睡着了似的。邱泰园与柳宗志对视一眼。他们清楚,韩哲松不想回答,也是因为他还没有做出决定。两人起身,轻手轻脚的退出了书房。宁砚到章家的时候被告知章严维正在小憩,他就在主院里等着。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天色都暗了下来。宁砚知道,章严维对他有气,故意晾着他呢。他也不生气,耐心的等着章严维接见他。等书房中有火光亮起的时候,宁砚就明白到时候了。“宁少爷,老爷让您进去。”听到管家的“少爷”二字中,宁砚心下稍松。看来章严维还没有气到要与他断绝来往的程度,不然这“少爷”早就换成“大人”了。“多谢章叔。”“宁少爷要谢应该谢二爷。老爷今天放衙回来时生了不小的气,是二爷为宁少爷说了不少的好话,不然老爷也许都不会见您。”宁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专门找世叔道谢的。”章富将宁砚带进书房后就退了出去,只留下章严维和宁砚两人。“章公。”宁砚行了一礼。“起来吧。”章严维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宁砚没有起身,而是撩袍跪了下来。“章公,清墨有话要说。”“允。”依旧是平平淡淡的一个字。“章公与家爷曾是至交好友,即使是家爷仙去,您也记着这份交情,在清墨微贱的时候关照于我,还赐下‘清墨’一字。”“之后更是和纪大人一同将清墨举荐进内阁,在内阁中也对我多加关照,此情此恩,清墨牢记于心,永世不忘。”“清墨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此次陛下设立田赋司,任命清墨为公上位,忘恩负义,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清墨曾经在一本杂书上看过一句话:黄金无足色,白壁有微瑕。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我曾经在章公这里说换作我是章公,我会行商道以开源,您批我舍本求末。”“清墨回去细想后,知道我的确有些幼稚了。我说这点是想斗胆告诉您,您也不是完人。”“您的募役法、考察法等无一不是希望强大大凉。但您也发现了,施行的过程中总是存在着或大或小的问题,如果一成不变,依靠强权继续推行下去,必定难以长久。”“清墨所提出的累进税收、降低一成商税,是对那些问题的一些纠正,是站在希望变法,希望新政更好的立场上,绝对没有反对变法的意思。”“清墨视您为恩师,为长辈,对您有孺慕,有遵命,有敬仰,唯独没有背叛。我知道您气我瞒着您,不通过内阁,就直接向陛下抒己见。”“但是因为您太坚决了,我只在您面前提过一次降低商税的事情,您差点就大发雷霆,我没办法,才通过温侍诏将我的想法传达给了陛下。”“清墨有不对的地方,特在这里向您赔罪。”说完,宁砚弯腰连续磕了三个头。为表诚意,这三个头宁砚还用上了些力气,“咚咚咚”的声音清楚可闻。他说的都是实话。章严维对的恩情,他一辈子都会记着。而且在变法这个事情上,他是赞同章严维的,所以根本就不存在背叛一说,最多就是在某些方面意见有些相左罢了。磕完头后,宁砚垂着眼帘等着章严维的答案。片刻后,章严维从书案后走出,在宁砚的身旁停下了脚步。“我晚饭还未用,你也一起吧。”说完,章严维打开门就走了出去。后面的宁砚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自己的话章严维听进去了,而且对他的气也已经消的差不多了。起身跟在章严维的身后走出书房,又听他交待章富:“去烫两条帕子给他敷一下额头”。闻此,宁砚不觉得心头一暖。当天晚上宁砚在章府留宿,次日,两人一前一后步入立政殿的时候,不管是韩派的人还是章派的人都被惊讶了一把。宁砚今天来内阁纯粹就是为了交接一些东西,交接完毕后,和众人告辞后便离开了内阁。田赋司属于户部直辖,官署也是在户部中划出来的,在皇宫外的官衙内。宁砚刚走出内阁,就看到了不远处明显是在等他的温梅芷。宁砚笑着走了上去。“温侍……”刚准备喊‘温侍诏’的宁砚反应过来,温梅芷现在已经不是侍诏了,就改口道:“温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