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婷婷好奇心最重,闻言嘟囔道:“又拿这一套骗小孩儿了。”“还是先回去吧,”方兰蕊最细心,察觉其中有异,拉着妙妙和梁婷婷的手,细声细气道:“侯爷这样讲,肯定有他的道理。”章武候见她这样冷静沉稳,不觉一笑:“方家的小娘子?”方兰蕊屈膝向他一礼:“是。”“跟她们比起来,”章武候目光柔和:“你好像不怎么害怕。”“因为我最大,是姐姐呀,”方兰蕊认真道:“我要是害怕,就不能照顾她们了。”“哎呀,真乖,”章武候羡慕的笑:“将来我娶妻后,也要生女儿。”……事情是被魏国公府、安平侯府、正议大夫三家小娘子一道发现的,又经了章武候的手,捅到京兆尹,惊动了皇帝,便再也瞒不住了。章武候吩咐人顺着脚印去找,半路就断了,到最后也没找到踪迹。——也许,这才是那小姑娘没有被人捉回去的原因。京兆尹先查了幼女失踪案,然而却没发现多少线索。这世道使然,为家风声名计,即便走失了女儿,也多半是自己暗中寻找,而不会报官。这一头没什么线索,大理寺在前往那座庄园调查时,却发现了几分端倪。庄园是主人只是一个寻常富户,内里装饰用度却不是他能消受得起的,更要命的是,大理寺在庄园里发现了地下密室,以及当日被章武候射杀了的巨犬同类。顺藤摸瓜之下,他们找到了许多被囚禁在密室里、情状凄楚可怜的女孩子,有些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这庄园本就是私下里拐走年轻小姑娘,以此满足那些有变态癖好的人,谋取私利的。至于那些被折磨死的,多半都被埋进枯井,或者是那片荒野之中了。大理寺将那一片草地尽数挖开,并枯井一道查验,竟发掘出尸骨七十五具,更不必说那些弃尸别处,未被发现的,事态之惨烈,令人发指。那富户自然不是幕后主使,他只是一个幌子罢了,然而当宫中下了死命令,势必将此事查个彻底时,任背后之人是谁,都兜不住了。九月十二日,皇帝降旨博阳侯除爵,有司以其草菅人命,私贩人口,阴谋暗贿,凌迟处死,族中成年男丁斩首,年幼者流放,妻女收押教坊司,尽数抄没家产。牵涉其中为恶者,也被一一寻出,予以处罚。这日午后,忽的降了一场大雨,似要将世间污秽冲刷尽,董氏坐在窗前,抱着妙妙,面有哀意:“可怜了那些女孩子,这等恶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妙妙趴在阿娘怀里,轻轻的问:“那妙妙是不是做了一件好事?”“是,”董氏道:“若非你们几个人过去挖野菜,那些人说不定还会继续作恶,也还会有更多人受苦。”“阿娘,”妙妙年幼,董氏唯恐吓着她,便将那些事情说的含糊,但她也能明白些:“明天我们往寺庙里边,去拜一拜菩萨吧,叫那些姐姐们走的安息。”“好,”董氏温柔摸摸她小脑袋:“明天就去。”魏国公听说这桩案子,也是心中抑抑,那么多小姑娘,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本该在家中被人疼爱,结果却落入魔窟,百般凌虐,做出这等事的人,真该死。他也有女儿,只消想一想叫妙妙经了这种事,真如撕心裂肺一般,更不必说那些亲自经历骨肉分离的父母了。话题起的有些沉重,妙妙心里也觉得闷,懒洋洋的伏在阿娘腿上,没一会儿,便合眼睡下了。“这下倒好,”董氏笑意微苦:“从此以后,妙妙只怕都不想去挖野菜了。”魏国公也是叹息一声:“可怜呐。”那处野菜杂草生的茂盛,却是底下枯骨酝酿而生,仔细想想,当真叫人不寒而栗。妙妙的野菜没吃成,另外两家的也一样,心照不宣的寻个干净地方掩埋掉,算是另一种安息。……前世那么多年,皇帝都未曾听说金陵有这等恶事,后来仔细问询,才知博阳侯见新帝行事果决,颇有些削减旧时勋贵的意思,为防止被抓了小辫子,已经打算好收手,却不想在最后关头,被几个小姑娘撞破了。虽然前世他也没什么好下场,但皇帝心里还是觉得抑抑,闷闷作痛。事情了结后,他吩咐人去大理寺调了卷宗,独自看了许久。那个最先被发现的小姑娘姓展,是随父母到金陵探亲的,哪知竟遇上这种祸事,父母见到女儿尸骨后,嚎啕痛哭,泣不成声,闻者无不随之伤心落泪。她父亲是武官,喜欢这个女儿,所以悄悄教她一点儿拳脚功夫,虽然在对敌时无甚大用,却也使得她比寻常小姑娘体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