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雪那人衣衫单薄,昏倒在雪地之中。一张漂亮的脸被早上的寒气冻得煞白,高大的身躯缩在角落之中,背靠着墙,双眼紧闭,看上去好不可怜。“……”谢轻雪收回了目光,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远离麻烦,假装什么都看不到,可实际上,沉默了半晌,谢轻雪却轻叹一声,烦躁地拿起桌上的面具,随手扣在脸上,而后从屋内快步走了出去。傅云声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他全然没有察觉到谢轻雪的靠近。若不是谢轻雪昨晚给傅云声盖上的印记,恐怕傅云声此刻就不单单是晕倒在雪地中这般简单了,他会被暗中窥视的豺狼吃得连渣不剩。谢轻雪摇了摇头,她弯下腰,手腕稍稍一用力,傅云声便被她抱了起来。人到了怀中,谢轻雪这才发现,傅云声的身体冷得厉害,宛若一块寒冰,而脸上却浮现许些酡红,显然是发了烧。蹙了蹙眉,谢轻雪没有多少犹豫,抱着傅云声便熟练地往某个方向走去。长靴在雪地之中落下一个又一个脚印。谢轻雪来到了一处破旧的民房前。民房外挂着张木牌,上面用黑色记号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大字——诊所。竟是连名字也没有。但这却是冬之城内最有名的诊所,许多人有个小病小痛都会来这看看。这倒不是说这诊所的医生技术有多好,而是冬之城恶名远扬,正常医生……或者说正常人完全不敢来这地方,放眼整个冬之城,医院不是没有,但大都是些私立的,收费贼黑也就算了,医生技术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可能进去前只瘸了一只腿,出来后两只腿便全都没了。哭都没地方哭去,若是想找医院理论,那对不起,还得问问人医院背后的势力同不同意,不同意的话,没的可就不止是腿了,连命都得丢了。如此靠同行一衬托,眼前这家无名诊所便瞬间脱颖而出,只因这间诊所里的医生是全冬之城能找到的最“正常”的医生,虽然……脾气不太好。“咚咚咚——”手指微屈,谢轻雪在门板上敲了几下,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而后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眼前紧闭着的门“刷”地一下被人打开,一个皱着眉的小老头出现在谢轻雪眼前。老人看上去约莫六七十岁,脸拉得老长,面色阴沉得都快能挤出水,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宛若风干了的老橘子。“干什么?!一大清早敲什么敲?!眼瞎了?没看见这里写着接诊时间吗?”老头一出现,便像个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嘴里的话一句接一句,骂着骂着恨不得将人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一遍。谢轻雪顺着老头枯瘦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木牌下贴着一张泛黄的纸张,上面的字依旧歪歪扭扭的,写着——接诊时间:全看心情。谢轻雪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好在她的神色全隐藏在面具之下,老头看不见,不然估计会越发不爽。眼看着老头还要继续骂下去,谢轻雪轻叹,出了声:“李叔。”谢轻雪的嗓音委屈巴巴的,带着一丝小可怜。老头终于熄了火,他没好气地看了谢轻雪一眼。“进来吧。”说完之后,许是觉得自己有些轻拿轻放,老头又恶狠狠地补上一句:“你若下次再敢一大早跑来打扰我睡觉,我就拿扫帚把你赶出去!”“好好好,我下次肯定不打扰李叔睡觉。”面对老头高涨的怒火,谢轻雪脸皮厚如城墙,非但没表露出一丝一毫不自在,反倒笑嘻嘻抱着人便走入屋里,最后还留下一句:“李叔对我最好啦!”“……”老头这下半晌没能说得出话来,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头看了谢轻雪半晌,最终只冷哼了一声,别扭地扭过头。实际上,老头不知道说了多少去要拿着扫帚把谢轻雪打出去的话,不过到了最后,他却连一句都没有兑现。“行了,赶紧把人放下。”没好气地瞪了谢轻雪一眼,老头指挥谢轻雪将人放到屋内唯一一张床上。刚才谢轻雪一进门,老头便注意到谢轻雪怀中的傅云声,他蹙起眉,心知傅云声情况不妙。拿来器具替傅云声上下检查了一番,老头的面色越来越古怪,最后目露复杂之色,看向谢轻雪:“你……”谢轻雪屏住呼吸,紧张地望着老头。“你去西街那买副棺材回来吧。”“……”谢轻雪被噎了一下,旋即头疼道:“李叔,你别开玩笑。”话音未落,便得了老头一个白眼:“谁跟你开玩笑了?!精神力被废,双手被人硬生生折断,身上的伤加起来比门口阿福身上的毛还多,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宝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