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无言,只有小贼低低的抽泣声。不知过了多久,詹长松松了手,他将大门拉开,往门外一指,冷声道:“滚,带着这小贼一起滚,去做你伟大神圣的教育工作。”费凡一怔,继而眼中蒙了泪。他被詹长松欺负不是一天两天了,詹老狗虽然对他从未手下留情,可也没有哪次是这样疾风厉色。一个“滚”字像是鞭子一样生生抽在费凡身上,让他疼痛难当。他垂了眸,拉着小贼匆匆走出了超市。费凡与詹长松冷战得十分频繁,打破僵局的方式也十分雷同。往往费凡这边还气呼呼的生着气,詹长松却像没事人一样死皮赖脸的缠了上来,再讲几个不入流的笑话,逗费凡一乐,最后听费凡几句数落,自然也就冰释前嫌了。可这次,费凡一直气着,詹长松也没像苍蝇一样围上去,他看见从幼儿园出来的费凡,将瓜子皮吐得老远,大声说道:“可不是吗,上大学有什么用?有的人上一半就休学了,还不是在别人店里讨生活。”费凡身子一僵,手上的动作也一滞,不过他转瞬就恢复如常,继续晾着孩子们的小被子。詹长松从来不懂见好就收,他靠在树干上痞态十足的向费凡说道:“我说费老师,你休学是不是因为没学费啊?如果真是如此,我资助你一点,没有学问怎么教育人啊,也没那个资格啊。”周围的女人们都兴味十足,几双眼睛来回瞄着镇上的大帅哥和小帅哥。大小帅哥见面就掐她们是知道的,这回不知又是为了什么?费凡握了一下拳,白皙的手上青色的血管看得分明。他缓缓转身,从詹长松身边走过,边走边说:“谢谢,但不必了,詹老板的钱都是血汗钱,花你的钱是要下地狱的。”“血汗”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任谁都能听出讽刺的味道。话音未落,费凡脚下用力在地上一铲,一阵灰土腾空而起,不偏不倚向詹长松扑面而去。“我草,呸呸呸~”詹长松正往嘴里放着瓜子,就被砂石尘土糊了一嘴,“小费物你故意的!”“不好意思,”费凡一笑,“正是如此。”詹长松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三步两步走到费凡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己店里拉,边拉嘴上还骂骂咧咧:“三天不打,我看你要上房揭瓦。”砰,店门一关,带着十斤弹簧弓子的大门摔得震天响。女人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面面相觑。“去看看热闹?”一个女人提议。“要去你去,”另一个女人摇头,“我可不去,进那屋就得买东西,詹老抠总有办法从你兜里抠出钱来。”“对对对,不能去,他们俩互掐有什么好看的,天天看还不腻吗?”女人们纷纷赞同,转头又说起了别的闲话。长发超市内,费凡与詹长松正在对峙。“你干什么?”费凡用力甩开男人的手,“怎么?还要打人啊?”詹长松“啧”了一声,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重新感受了一下刚刚握在手中的细滑:“昨天没到下班时间你就走了,今天得把时间补上是不?”费凡忽然红了眸子,怒道:“是你让我滚的。”那抹猩红像是一柄冰刃,刺得詹长松心中一凛,又像是一池热水,泼在他的心尖,令人有些抓心挠肝的刺痒。顿时,詹长松惯有的痞态尽除,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只能摸出烟叼在口中掩饰自己心中的异常。“你昨天像只小猫崽子似的,亮着爪子挠人”他看了一眼费凡穿着的长袖衬衣,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话不投机,费凡想走:“让开,我要回去上课。”打火机吧嗒吧嗒打了两下没有火苗,被詹长松扔到了收银台上:“那什么,我这里有一管药膏要过期了,我也用不上你拿走吧。”说着,他反手从抽屉里拿出一管还未开封的外伤膏扔给了费凡。“快过期的?”费凡拿着药膏看了一眼保质期,还有两年到期。詹长松明显语迟,他又摸过打火机点烟,吧嗒一声这次成功了,淡蓝色的火苗映着他忽闪的眸子:“我也不做英雄,不会上杆子去挨打,用不上,你拿走吧。”口是心非的詹老狗,费凡在心中骂道。他用指甲扣着手中的药盒,忽然觉得自己不那么生气了。此消彼长,怒气少了,成倍的委屈就涌了上来。詹长松虽说狗嘴吐不出象牙,但对自己多是老猫逗老鼠一般的戏谑,从没实实在在的用言语伤害过自己,而且那厮好像有着异于常人的恶趣味,从不让别人欺负自己,若遇上哪个不长眼的欺负到自己头上,他就会像撒了尿的老狗护卫地盘一样护着自己,没人能在他面前给自己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