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云畔哭笑不得。再看惠存,她威风凛凛简直像个女将军,脸上浮着激动的『潮』红,两只眼睛明亮,见云畔脚下慢了半步,索『性』上来牵她,一路快步走着,登上了门外的马车。
雪虽不下了,但也有消融的迹象,道路清扫过后铲起堆积在道旁,被风吹出了细碎的孔洞,如今的雪,已经坚硬得像冰一。
本来以为城外的路人清理,一定寸步难行,可是并不,反倒因为进出的人多了,已经完被踩平,只是积雪变成了泥浆,车轮碾过,泥泞异常。
云畔抱着手炉看惠存,看她沉着小脸一本正经,便道:“见了人,你也不要过于生气,印证过了,能打『乱』耿方直的算盘就行。”
惠存点头,“阿嫂放心,我不来正室打外室那一套。我可是郡主,他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二十里路,因不能快马加鞭,走起来也费了两个时辰,赶到平谷庄子上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了。
那庄子,在郊县一片广袤的平原上,前后稀稀拉拉种了棵树,剩下是农田。
姚嬷嬷上前敲门,紧闭的门扉打了,探出一个『妇』人的脑袋,问:“找谁?”
姚嬷嬷笑着说:“我们是主派来,探望香凝姑娘的。”
庄婆上下打量了一通,“上京来的?我们这里并有什么香凝姑娘。”
姚嬷嬷见状,『摸』出了耿的牌子,递到那庄婆手上,“我们是耿人,难道还诓你不成!姑娘怀着身子,里夫人哪一日不悬心,早前在上京也是主子一受人侍奉,到了这荒郊野外,只怕姑娘不受用,所以打发我们来瞧瞧。”
庄婆低头看看牌子,这才哦了声,“不住,我也是受了主嘱托,说不相干的人一定不给相见,就算有人问起也说这个人。如今你们既有牌子,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边说边打门道,“快请进来吧。”
可姚嬷嬷却摇头,“车里都是金贵主子,有下车看通房姑娘的道理,还是劳你把姑娘请出来见一面。”
所以啊,通房就是通房,正经主子还是瞧不起她的。庄婆也是个体人意的,忖了忖道:“那,请稍待片刻,我把人领出来。”
姚嬷嬷道,搓着手跺了跺脚,“还请快些,我们过还要赶回上京。”
庄婆应了,转身进里面通传,惠存挑起门上垂挂的厚毡,心里跳得咚咚地,两眼只管盯着外头。
“阿嫂,咱们把人带回上京吧。”她忽然说。
云畔怔了怔,“不是说瞧过就回去吗?”
“口说无凭,”她目光炯炯望过来,“咱们手上有证据,回头耿要是啰嗦,也拿活人堵他们的嘴。”
这倒也是,眼看要亲迎了,这时候说不嫁,必定要给人一个道理。如今现成的“道理”就在面前摆着,要是不善加利用,到时候凭着耿的说成活的,反倒坏了惠存的名声。
云畔正要答应,见里面有人出来了,打眼看,这通房穿着桃红的镶狐裘长身褙子,披着佛头青的灰鼠斗篷,斗篷一看就是个男款,想来耿方直是体贴,特意留下自己的东西,给这通房一个念想吧!
“不是府上哪位来瞧我?”怀了身孕的人,中气有些不足,但那调门愈发显得娇柔,果然得宠也得有得宠的本钱啊。
惠存和云畔推门下车,通身气派的打扮照花了庄婆和徐香凝的眼,徐香凝迟疑地笑了笑,“不二位是……”
惠存也有周旋的耐心,笑着说:“我们是耿亲戚,受三郎嘱托,来接姑娘回上京。”
徐香凝更疑『惑』了,“三郎不是要迎娶阳郡主吗,日子还到呢,这接我回上京做什么?”
惠存道:“婚事已经不成了,还取什么亲呀。你怀着身孕被送到这苦寒的庄子上,中老小都不放心,尤其太夫人,惦念得不行,唯恐孙子出了差池。所以姑娘快随我们回去吧,把你交到太夫人手上,我们也不枉受人托付一场啊。”
云畔微微一笑,“东西不必收拾,车上一切都齐备。时候不早了,这就上路吧。”
可徐香凝和庄婆也不是傻子,先前不是说瞧瞧人就完事的吗,怎么现在说要接走?当即道:“不是三公子亲自来接,人是不能带走的……”
国公府的个婆子围了上来,隔了庄婆,嘴里笑着敷衍:“你们也太仔细了些,不是说明了是耿亲戚么,难道咱们这的阵势,有牌子,还是拐子不成!三公子年下公务巨万,哪里有空亲自来接……再说只是个通房女使,不是正经夫人娘子,亏你们战战兢兢,不道的还以为肚子里怀的是当朝太子呢。”
女人的预感总是格外灵验,徐香凝心不妙,刚想嚷起来,就觉一个硬物顶腰。低头看了眼,见一个明晃晃的刀尖抵在了斗篷底下,她骇然望向身旁的年轻女孩,那女孩笑着,半点不『露』马脚,只是温言软语道:“怀了孩子,千万不能激动,别一不留神动了胎气,后悔的可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