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秦鹤洲是雀,那便将其关入金笼供人歌舞,如果他是蛟龙,那便收了云雨让他永远困于一方死水。
终归有办法,让他活着比死更难受。
赵鸣筝这样解释着自己不杀秦鹤洲的缘由,开始动手筹备这一切。
药有三分毒,善医者更善毒。只要掌控好比例,一碗最普通的补药也能天长地久坏人根基。
秦鹤洲一天天衰弱下去,而赵鸣筝就如同寄生在他身上汲取着养分的植株,迅速地枝繁叶茂起来。
赵鸣筝有时也会想起他们失去过的那个孩子,同秦鹤洲一样,他也会去想如果它能活下来,会不会有所不同。
关于截然不同的未来,秦鹤洲不愿想,赵鸣筝不敢想。
他不敢去想自己与秦鹤洲幼子绕膝的场面。
觉得难以原谅与仇人诞育子嗣的自己,却仍旧无端向往。
这种向往被揉捏进恨意之下,同那十八年来有过的幻梦般的片刻欢愉一起,埋入不见天日的隐蔽角落。赵鸣筝唯有反复提醒着自己对秦鹤洲的仇恨,似乎只有用无边的恨意,才能掩盖住它们。
当一切都已就位,赵鸣筝耐心地等待着秦鹤洲亲手撕下粉饰太平的帷幕的那刻。
等了许久,等到他几乎都要错信自己得到如今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秦鹤洲的时候,秦鹤洲也未曾发现丝毫不妥。
他依然信任着他,那样盲目,那样无端,那深情得让赵鸣筝都几乎误以为那就是爱。
赵鸣筝再也等不下去,他急不可耐,他惶恐万分,他几乎是带着畏惧在秦鹤洲产生第一次疑心的时候,就将他关进了地牢。
他再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了。赵鸣筝松了口气,比起在害怕秦鹤洲,他更像是在怕着自己。
站上楼主的位置后,赵鸣筝彻底大权在握,终于,羽春楼在他面前,彻底没有秘密。
他站在顶点,自以为俯瞰众生,仰头的时候却发现天外仍旧有天,云层之下,有伸出的一双手,将他、将整个羽春,当作傀儡,肆意操纵着,搅动着整个江湖的风雨。
原来羽春,也不过是上位者争权夺利的道具而已。
令赵鸣筝难以接受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渐渐理解秦鹤洲的所作所为。
他变成了少时噩梦里的恶魔,甚至开始与恶魔感同身受。
这令赵鸣筝不安。
他频繁地出入地牢,看着赵鸣筝在自己身下挣扎,看着两人紧密连接在一处的地方,竟生出些许莫名的安稳。
自己同他不一样,自己不是那生在炼狱里的鬼,只是被拉入深渊,无可奈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