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峥没说话。晚上回到家,却发现厨房门开着,有饭菜香溢出来。
楼颖在儿子的愕然里,从厨房跑出来直奔卫生间,弯腰,吐了。
长时间吃素的人,再闻到肉味会有生理反应。
“我去插花课,那家店老板好像是你同学的妈妈,”她接过顾雨峥递来的水,一饮而尽,眼睛都憋红了,“她说你们食堂饭菜糊弄人,高三最重要的就是吃好睡好,她每晚都去给她女儿偷偷送饭,所以我”
所以
楼颖有年头不下厨了,掌握不好火候,但顾雨峥很给面子地把一砂锅险些糊了的番茄牛腩照单全收。
楼颖不吃,只看,想要帮儿子添饭,但还是缩回了手,转头望向对面楼的粼粼灯火,眼里有东西在闪。
“我能给你的不多。”她说。
顾雨峥缓缓抬眼:“如果你想给我的,我根本就不需要呢?”
我不需要你为我委曲求全,折磨自己。
我的人生可以靠我自己,我想得到的,都可以自己获取。
我说我可以,就一定可以。
顾雨峥从另一个角度为“独善其身”下了注解。楼颖多年来给他的教育,并不算白费。
他还保持着打网球的习惯。
新学期,晚自习后去运动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多是高三生,这是一天之中难得的休憩时间,跑步,打球,汗水蒸发的同时,把所有烦忧甩在身后,用体力的劳累覆盖脑海中的噪音,再回寝睡觉时,好像会睡得更沉。
顾雨峥一个人在网球场,和自己较劲。
球击打在外墙,再迅速弹回,一来一回之间,只靠本能反应。
球拍在他手上握得很紧,反作用力会让手腕酸疼,但也是这种酸疼让人加倍清醒。清醒地放空,只有在这里,他可以什么都不想。
夜晚凉风扫脸,远处操场跑道传来发泄的呼喊。
网球场在体育馆的后侧,本来就没人愿意来,相对偏僻,也相对安静,以往都只有他一个人。
但今晚,他借着高耸的照灯,依稀瞧见墙的拐角处有人。
确切地说,是有影子,一道,被拉得长长的。
他并不知道那是谁,想来应该也是高三的学生,在人满为患的操场上找到了这一块僻静之地,聊以放松。
这不算打扰,毕竟不是他个人专属,当然应该和人分享。
顾雨峥收了球拍,打算提前回寝,可他刚往那拐角处走了两步,那道纤细人影便迅速后退,一霎便消失了。
待他走过去,早已空无一人。
鞋尖却不小心把地上的一瓶矿泉水踢倒。
不知谁放在这里的。
顾雨峥弯腰拾起那瓶水,抬眼望。校园布局四四方方,体育馆往宿舍方向是一条笔直的路,可却没瞧见任何身影。
只有清凉触感从掌心起始,无声无息,沿脉络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