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会儿功夫,那张留有证据的截图已经在班里传了个遍,沈则鸣听见似曾相识的议论声、嘲笑声,就在他高一入学,宋岚开完家长会,他就变成了他们口中的小偷。“怎么又是他啊!”“以前就偷人钱和东西,这次还造谣偷拍,什么人啊我吐了。”“他怎么那么阴暗啊,就算嫉妒别人也不能这么损吧。”“我去,搭个肩膀就被说是同性恋,那咱俩这样是不是得直接结婚了哈哈哈。”“滚!谁跟你结婚,恶不恶心!”“靠,以后看见他我得绕着走,晦气!”“他不会自己是同性恋,嫁祸给祁景琛吧?”沈则鸣感到一阵恍惚,脑袋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爆裂了,碎断了。那些声音就像钝刀,几乎要将他剖心挖肺。凭什么?明明只差一步。他攥紧拳头,下一刻,一罐墨水迎头浇下。杨天峰放下杯子,高声警告他:“再有下次,就不止是这样了。”墨水顺着发梢一滴滴自额头淌下,模糊一片,沈则鸣眨了眨眼睛,看见祁景琛站在离他五十步远的地方,缓慢、从容地勾起唇角。凭什么。沈则鸣瞪红了眼,积压在心底的愤恨在这一刻倾泻而出。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把美工刀带在身边。如果带了,他一定不会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祁景琛安然无恙。杨天峰放完狠话,面无表情地回去坐下,围观的人也散开了,只是那些嘲笑声、骂声还没停止,仿佛永远不会停止。沈则鸣深深吸了口气,闷头跑出教室。他跑进了男厕所。大概是快要上课的缘故,厕所里没什么人,他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脸上的墨水。五分钟后,门外响起脚步声,沈则鸣没有在意,揪着额前的头发仔细清洗。下一秒,脚步声的主人站在他身后,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帕。沈则鸣一愣,胡乱抹掉眼前的水迹,转过身去看。竟然是祁景琛。沈则鸣立刻沉下脸背过身,再次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响,半身镜倒映出祁景琛的身影,清俊、整洁。一瞬间,在他胸中翻腾的所有情绪被引爆,他死死扣住大理石台面,怒睁着眼,冲祁景琛恶狠狠道:“你是不是很得意?我告诉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不会让你好过!”听见这些话,祁景琛没有生气,他平静地收回手帕,平视沈则鸣的眼睛,诚恳地说:“对不起。”这句道歉说得真心实意,好似他真的想要寻求沈则鸣的原谅,但背后的目的,谁又知道?沈则鸣不上套,狠狠啐了一口。祁景琛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透过镜子,沈则鸣看向祁景琛的眼睛,那双湛蓝的眼眸此刻平和温良,没有任何一丝恶意或是戏谑。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注视着沈则鸣,缓缓张口:“协议附加条件规定,当乙方向甲方求和时,需先学一声狗叫以示尊重”沈则鸣愣住,紧接着就见祁景琛动了下嘴唇,吐出一个字。“汪。”沈则鸣厕所里没有其他人,祁景琛声音很轻,坦然自若地和镜子里的沈则鸣对视。如果没有看见祁景琛在教室里意味不明的笑,沈则鸣大概又要钻进祁景琛的圈套被骗得团团转了。“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他警惕地瞪着祁景琛,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祁景琛摇了摇头,眼里歉意满满,“我不做什么,你不用害怕。”“那你来厕所干什么?”“我来洗手。”祁景琛说着,走到沈则鸣右侧,拿出随身携带的洗手液放在一旁,打开了水龙头。他眼眸低垂,洗得很专注,确实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沈则鸣暂时放松警惕,对着镜子清洗脸上的墨迹。杨天峰弄的墨水很难清理,皮肤已经被他搓得泛红充血,沾上的墨渍却一点没掉。而祁景琛那边已经拧上水龙头,开始擦手。纸团落进垃圾筐的时候,他撩起眼皮,看了沈则鸣一眼。沈则鸣立刻停下动作,瞪了回去。祁景琛没忍住笑了下,“你不用这么怕我,算起来,我也是受害者。”大概知道沈则鸣想说什么,他又补充道:“帖子和录音。”闻言,沈则鸣想起那天课间被祁景琛捉弄后的羞窘。他可以一直不被接纳,但他憎恨大庭广众下的羞辱。那种满怀恶意的目光黏在身上的感受,不亚于剖心挖肺。“如果你遵守协议,就没有后来的事了。”沈则鸣冷冷地瞪着祁景琛,“当初我录音的时候,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今天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