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眨眨眼。
“就是那一身罗缎,戴着帷帽的女子,你应该去攀上那样的人家。”
小孩听完似乎是沉思片刻,皱了皱眉头就继续看向斐守岁。一双可怜兮兮的丹凤眼死死掐着斐守岁,仿佛是斐守岁弃他而去,又叫他另寻别处。
被缠上的人儿猜不透孩子的想法,复又道:“你这是赖上我了。”
这回小孩有了反应,是极其肯定地点头。
“……”
这结果就同刚才的对话无异。
不作答,也不修饰。
斐守岁犯难,他虽有富裕的盘缠,为妖不愁吃喝。但凭空带着个孩子,可不潇洒。
于是斐守岁琢磨了会儿,得出个不要招惹麻烦的念头,转身加快速度往大路走去。
须臾。
周遭寂静。
鞋底拍打黄土的动静一直在后头,没有消失。斐守岁忍不住回首,看到身后对他不离不弃的小孩。
孩子穿得破烂,已是衣不蔽体的程度,蓬乱无章的头发下藏着一张小脸。脸孔脏得能搓出泥丸,黏在地上的脚露出五六个脚趾,在深秋的傍晚看着无比寒酸。
斐守岁的目光移到了孩子炽热的眼神上。
那双有神的丹凤眼好似在说:“看看我,快看看我。我可以再靠近点吗,就一点点,一点点行吗。”
“不行。”
两字吐出,一阵冷风穿过树丛,打在不近不远的距离之中。
已经入夜了。
鸦鸣未减,偶有几颗星星挂在树梢。
小孩驼着月色,一张腌臜小脸低下,难得吐出一字:“唔……”
?
这就没了?
斐守岁捏了捏眉心,他真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明明茶摊可以暂时歇脚,却偏要跟着他走。一身破烂看着就知流浪已久,既然如此怎么今日就非他不可了。
“我就算看着面善,但也不至于让你这样死缠烂打。”
话毕,又是一阵凉飕飕的风。这风儿比刚才的要冷上好多,正是深秋的温度,落叶虽红,却也冻人。
晚风是一阵又一阵吹的。
那隔着两三步路的小孩涨红了脸,身子在秋风里摇摇晃晃,像根枯黄了的狗尾巴草。
僵持好久,只见孩子猛然一个激灵,倏地抬头,跟着下一阵风就朝斐守岁冲来。
斐守岁本就未对孩子设防,眼下被这动作吓了一跳,他下意识伸出手,微微弯腰接住了孩子的慌忙。
一双沾满泥土的手掌紧紧拽住斐守岁的衣裳。
斐守岁借着天上星光看到小孩黑乎乎的手印,瞬间来了脾气,他有洁疾,更加受不得这样不知来路的东西,鬼知道这小屁孩是在什么地方蹭来的泥。
几乎是同一时间,小孩开了口:“有鬼。”
“鬼?”
荒郊野岭,并非官道。小路无农家车辙,也无牛蹄印子,确实不同寻常。
斐守岁心中无奈,暂时放下手印一事,他望着被黑夜吞噬的路。浓重的夜色以奔跑的速度朝他与小孩袭来。可惜,斐守岁并没有感觉到鬼怪痕迹。
他是槐树妖,岂能不知同类的气息,看来只是孩子害怕罢了。
“哪来的鬼,你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