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啐了口:“赶考还带着小娃娃?这不让小娃娃受罪吗!”
“不是,大爷,这孩子是我路上遇到的。”斐守岁一把抱起陆观道,“实在看着可怜,没忍心让他一个人走夜路。”
陆观道第一回体验到这么高的视线,他伸出手晃着,脸上笑嘻嘻的。
“好高,好高。”
“哟。”老人家将豆油灯再次凑上去,照到陆观道满是泥的小脸,“这娃娃!前几日还来这儿讨过水喝。”
说着他已顺手将大门的门闩放下。
“得了,我再做回好人吧!”
斐守岁将那个“前几日”记下,他很轻松地抱起陆观道,鞠躬道:“多谢大爷。”
“那你们就去那间屋子吧。”
老人家手一指,是间茅草屋。
斐守岁顺着手的方向看过去,打眼见院子里摆着三口木棺材,一丛又一丛的干草堆在棺材旁边,将棺材遮挡。老者的左手边坐着个小车。车上放了不知什么东西。凑近看才看出是烧给死人的纸偶。
且车上的纸偶都是女儿家,能用精致形容那群没有灵魂的死物。斐守岁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
等老人开了门。斐守岁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过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霉味。
“我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可偷的,我也不担心你们动歪心思。”说着屋内唯一一支蜡烛被点燃。
橙黄烛火将小屋的全貌照个大半。
大大小小的纸偶整齐地摆放在柜子上,有的已经挂了蛛网,还有些个没有做完的,腿上光溜溜地插着两根秸秆。浆糊和没用的白纸红纸叠在一起,颜料码在旁边,剪子上还粘着纸片。
满屋子纸偶不奇怪,但这满屋子的女儿家就够让人起疑。
斐守岁没管着些,他笑脸恭维一句:“您要是不嫌弃,我的手艺还可以,能做几个纸偶。”
老人家摆摆手:“算了吧,上个月做好的还没卖出去,不需要你替我做。”
说着,老者很利索地关上门。
屋子一下子安静了。
斐守岁放下陆观道,收拾起地上铺的枯黄杂草。
陆观道站在装纸偶的柜子前,那些纸偶有的生动,有的僵硬,但都统一视线盯着屋子正中央。
“为什么要做小人。”
这是陆观道说得不知道第几个为什么。
斐守岁不厌其烦:“烧给死人用的。”
“死人说他们要烧这个吗?”
斐守岁摇摇头。
“不是。”
陆观道不知其解,他踮起脚去够靠得最近的纸偶。小小纸偶有一对好看的腮红,在烛火里的眼睛也点上了白颜料,仿佛是不甘心没有灵魂,非要生动形象。
还没够到,屋门被重重地推开。
老人家捧着件秀气寿衣,还有一盆热水。
“哎哟,小娃娃可别乱碰。”
热水沿着木盆滑出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