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道理了半天也没见铺平,他呆呆地坐在一边,揉了揉乱发。
“哼……”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斐守岁笑着拍拍枕头:“还不睡?”
“可是……”
“夜深了。”
“好吧。”
小孩鼓着的腮帮子一泄气,很是听话地睡回原来的位置。小手一定要拉住斐守岁的袖子,还拍拍枕头示意斐守岁睡过去点。
两个枕头本来靠得很远,被小孩做贼似的整理后,是贴在一块儿了。
斐守岁不作挣扎,顺势躺下。垂着眼眸看小孩给自己盖好被子,又去帮他。等到什么声响都没有了,小孩便有心的与斐守岁对视。
平日里都是各睡各的,虽然到了半夜陆观道总能准确无误地抱住斐守岁,但那会子陆观道睡得沉,早上起来斐守岁已经穿戴整齐,小孩也就不知道有这会子事。
夜深人静,两双眼睛看着彼此。
外头忽得刮来一阵风,纸窗作响。
阴冷的秋从缝隙里钻进来,飘过屏风,在屋子里头乱转。
小孩开始犯困,一合上眼又抬起来,他的手拉着斐守岁,在平稳的一呼一吸之间慢慢松开。
“不走……”
“嗯,”斐守岁反握住陆观道的手,移了移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不会走的。”
……
次日清晨。
这是第一回陆观道醒得比斐守岁早。
小孩扯了扯已经不合身的衣裳,很别扭地坐在一边。看着短一大截的袖口,他挠挠头发,以为所有的孩子都长得这么快。
等着斐守岁醒来时,谢家碎嘴早早地过来扣了门。
听那巧嘴大声道:“斐兄起了吗?怕你没起特意来叫你一声!一刻钟后我会再来找你。”
声音拉得很长很长,吵到鸟雀哗啦啦从窗边飞远。
斐守岁被叫醒,一个起身愣愣地看着被褥。
“啧。”
收拾三四,在客栈一楼吃了热粥,便起身去了薛宅。
站在薛宅宽不知多少的大道里,谢义山与江千念仍着昨日的衣裳。陆观道穿了件小道袍,是昨夜里谢家伯茶与江幸连夜裁的。斐守岁就是普通书生打扮,并无差别。
谢家伯茶在最前头,提一嘴:“我方才说的记住了吧。”
这是说给陆观道听的。
陆观道在后头应了声,回道:“我是你的小师叔,下山历练。嗯……是虽不近人情,但修为极高的小师叔。”
谢义山在前头啐一口:“就记得占我便宜了!”
小孩在后头回敬一个鬼脸。
走到门口,见薛宅大门闭得严严实实,只开了旁边的角门。一个笑眯眯的老婆子站在角门旁,垂手不语。
谢义山耸耸肩:“我们这种三教九流是走不了正门的。”
跟着谢家伯茶到角门前,路过薛宅的一对大石狮子。
斐守岁瞥一眼,未见门神附身也就放心了。他是怕为妖被守宅的神赶出去。不过这般大的家族宅子连个门神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