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束的童年跟幸福的孩子比谈不上幸福,跟真正不幸的孩子比又多了一丝温情,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温饱不愁。
赵束和赵启的妈妈刘艳芸是云南人,跟着老乡来缅甸打工,在矿区认识了年轻的小矿主赵强。
婚后两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赵强连着挖出几块好料子之后又买下第二条小矿脉。他每天从早到晚都在矿上盯着,刘艳芸就在家里忙活家事,夫妻俩甜蜜幸福。
婚后两年刘艳芸怀孕了,夫妻俩高兴极了,开始盘算着等孩子大一些,俩人就带着钱回云南做些小买卖,让孩子在云南念书,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赵启顺利出生,和所有初为父母的夫妻一样,两人满心怀喜又手足无措。一个多月后,魏东的父亲意外离世,母亲经不住打击早产,而后撒手人寰,身为好友的赵强和刘艳芸决定收养襁褓中的魏东。
于是夫妻二人带着两个儿子,一家四口在危机四伏的矿区内过着平淡而温馨的生活。
五年后,刘艳芸再次怀孕,一家人都很开心,尤其是两个小子,每天都念叨着要“妹妹”。
可意外就这么残酷地来临了,刘艳芸在生赵束时难产,当场去世,她与赵束的母子缘分只有尚未谋面的短短十个月。
赵强遭受重击后不认这个孩子,坚称他是害妻子丢了性命的凶手。
呱呱坠地的小赵束哭到声嘶,却没有一个人抱他,更别说奶水。五岁的赵启和魏东对生死的概念还不甚清晰,只知道哭着找妈妈和妹妹,后来是护士实在看不下去,把胖乎乎的小赵束抱起来拍了拍,又冲了些奶粉。
赵强把孩子扔在医院,处理完妻子的后事就照常去矿上,丝毫不提嗷嗷待哺的小儿子。赵启早慧,隐隐明白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跟着家里的车跑到矿上管赵强要妹妹。
赵强捡起一块刚挖出来的也木西,攥在手里冷笑说:“死了,都死了。”
小赵启不服,仰脖子喊:“妈妈死了,妹妹没死,我那天看见了!”
赵强身后的碎石被风炮冲进泥潭了无踪迹,他带着血沫子的怒吼响彻整座棕红的矿山,“那不是你妹妹!那是杀了你妈的恶魔!!”
“我妈跟我说过,我是她的孩子,所以她爱我。妹妹也是妈妈的孩子,所以妈妈也一定爱她,她跟我一样流着妈妈的血!”
白净的小赵启攥着拳头一步不让地站在赵强面前,泪水一串串从大眼睛里往下淌。
赵强眼眶通红扛起儿子往山下走,“你回车上去,等会儿身上又红了!”
赵启连踢带打,胳膊腿乱挥挣扎,“我要妹妹!我要妹妹!把妹妹接回家!”
当晚,赵强把小儿子从医院接回家,办理出院手续时需要填姓名,他随手写下“赵束”。
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妻子永远不会回来了。
赵强把赵束扔到亡妻准备好的儿童床里就不管了,赵启和魏东围着“妹妹”看了两圈,赵启颤巍巍壮着胆子亲了一口赵束嫩嫩的圆胖脸蛋,魏东则闲不住地伸手掀开赵束的小小包被。
“咦?”
魏东招呼赵启过来看,“妹妹怎么跟咱俩一样有小牛牛?”
赵启也蒙了,五岁的小孩子已经有了对于性别的基本认知,最起码知道只有男孩子才有小牛牛。
两个小男孩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看向儿童床上的小婴儿,同时改口“弟弟”。
赵强对这个孩子不管不问,赵启和魏东又年纪太小,根本无法照顾一个小婴儿。最后是一位矿工的妻子自荐来照顾小赵束,这才没让赵束活活饿死。
今天之前,赵束没有庆祝过生日,因为他的生日和母亲的忌日是同一天。
年幼的孩子并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哥哥可以庆祝生日,可以吃生日蛋糕,可以收生日礼物,但自己却不可以。他闹着也要,被赵强一巴掌扇在脸上,“你也配!?”
小赵束被打傻了,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他伸手擦擦鼻孔淌出来的血,嗫嚅着说自己不要了。赵启和魏东把赵束护在身后,也说自己不要了,别打麦麦。
赵强却不同意,非要给两个大孩子办生日宴,买大蛋糕。生日会上赵强不允许赵束吃蛋糕,小赵束忍不住好奇偷偷用手指头蘸了一下奶油放进嘴里尝味道,随后被一筷子摔在手上。
赵启和魏东趁大人不注意偷偷给赵束藏了一块,小赵束在看到蛋糕的一瞬间兴奋得直哆嗦,他躲在厨房里狼吞虎咽,却因为吃得太急呕吐在院子里。
赵强看到地上的秽物,二话没说拎起墙边的捆原石的铁链子就开始狠抽赵束。
赵束在院子中央被打得皮开肉绽,不停求饶认错,哭得几乎没了动静。从楼上闻声跑下来的赵启和魏东刹那间崩溃,赵启隔着三米远飞扑到弟弟身上,被一铁链抽在后脑勺瞬间晕厥。
眼见误伤了大儿子,赵强这才停手,抱起昏迷的大儿子去找大夫。
魏东边哭边把血糊糊似的赵束抱回自己卧室,十岁的孩子不懂消毒,只知道用湿毛巾一遍一遍给弟弟擦伤口,再一遍一遍问弟弟疼不疼。
也是赵束命硬,从头到脚一身创面竟然没感染,半个月后全都顺利结成了厚硬的深红色血痂。赵启瘪嘴摸弟弟脸蛋上的血壳壳,很担忧会不会留疤,弟弟长得这么好看,千万别留疤呀。
小赵束不哭也不闹,就在赵启和魏东的卧室里躺着看天花板,每当赵启心疼得要哭时,还笑嘻嘻安慰哥哥:“哥,你看我像不像穿了铠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