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郎头摇似拨浪鼓:“罢罢,只怕殿下赢不过,还要圣人命我阿耶上家法,怪我胜了天潢贵胄。”
魏渊拍案,凤眸含嗔,横眉立目:“我何时如此?”
韩三郎哈哈一笑,作揖道:“好好,是三郎胡言,贵主莫怪!”
原本不过是寻常对话罢了,只不过弋阳与南余烬怀揣心思,自然看这二人颇像一对儿小儿女,频频点头。
就连乔妄脸上都浮出一丝笑,想来是欣慰。
魏渊时刻觑着二人脸色,一看计划成,假意才歇了火气,遣一女使引韩三郎入座:“这葡萄酒乃是日前西域上贡,风味一绝,还不速浮三大白?”
女使为其斟上,韩三好酒量,当即连饮三杯,弋阳大长公主佯怒:“怎地饮马似的?”
魏渊乐得华胜几欲飞甩而落,冲着韩三郎“啧啧”:“听听,人都怜惜那酒呢!”
满堂哄笑。
这般散着发究竟不雅,魏渊又遣人来为三郎束发,又将那花簪上,魏渊犹嫌素,又从自己发间拔了一枝。
当真好生亲近,宴上颇有些人来回打着眉眼官司,心中忖度。
有天子与寿星在席上,大家总也放不开,没多久,二人便借口酒酣相继离席。
见好就收,魏渊更衣去也,有使君壮起胆子恭维试探:“三郎好福气,贵主待三郎,真真是青眼有加。”
“那是!”韩三郎一拍胸膛:“殿下待能者一向亲厚!”
那使君一噎,座中本有人怀着疑心,见韩三郎襟怀坦荡,正气凛然,又多拿不准。
一会儿,魏渊归来,众人寒暄着,目光却在魏渊与韩三之间逡巡。
二人却恍若未觉,仿佛一个无心,一个无意,只招呼着喝酒行令。
不多时,十几个男儿陆续换了衣衫回来,凉棚之中喧闹起来,魏渊正同人对樗蒲,局面大颓,魏渊离了座儿,一脚踏在酒坛上,左顾右盼间,见人齐了,忙一推格盘:“不玩了。”
对弈那人大呼“宅家子无赖”,却不曾真动怒,自笑着也离了格盘。
击掌三下,引来众人注目,魏渊才笑道:
“今日射阳宴,应算是以武会友,本不是要诸位小郎君分个高下,只是毕竟本宫在宴前诺下彩头……来啊,呈上来——”
魏渊一声呼喝,一名宫人应声捧出一只锦盘,下坐男女无不惊呼,金光迷人,锦盘之上,赫然是黄金十两,并玉环一枚。
这玉环,是宴前弋阳大长公主给她的,只说瞧上谁便赏给谁。
“殿下豪迈!金银俗物也就罢了,此玉却是不凡。”有行家击掌赞叹:“冰清玉洁,如琢如磨,莹白柔和,油性上佳!”
此人玩笑道:“张某实是动心,不知殿下可愿割爱?”
“十一郎可是问错了人。”魏渊笑答此人,眼波流转,最终落在韩三郎眉眼间,挑了挑眉:“肯否割爱,该问今日魁首才是。”
那张十一郎好胆量,当真把眼去看韩三,韩三笑声疏朗:“宝马赠英雄,这美玉,也自该赠予行家!压在某手中,才是真埋没。”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唯韩三不觉。
魏渊佯怒:“好啊!本是见三郎矫健挺拔,真有韩公之风,本宫才薄赏金玉,劝君自勉,偏你要做这大善人?”
“不过实话实说罢了。”韩三郎拱手:“韩三不爱玉,殿下诚心要赏,就把那西域汗血马赏了臣罢。”
魏渊绷着脸,片刻,“噗嗤”一笑:“你呀,成天算计我!罢罢,宴后我叫人送至韩公府上就是了。”
打发了韩三郎,把玉赏了张十一,魏渊举杯过顶:“今日谢众位作陪,众君皆是我大雍好儿郎!本宫在此,敬诸位一杯!”
韩三郎意气风发,当先笑领:“谢长公主殿下!”
余者相视一眼,心中计算,面上不显,亦举杯同饮:“谢长公主殿下!”
魏渊微微一笑,知道座中定有耳报神,兴许很快,弋阳大长公主与皇帝便会知道,“神女有意,三郎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