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手术的事,叶知鱼没有告诉太多人,他不喜欢应付那样的场合,也不喜欢来探望的人眼里各种怜惜怜悯的神色,尽管他知道别人没有恶意。
基于工作关系,他只告诉了汤芸这件事,汤芸在电话里一边骂他,一边威胁他必须活着回来,不然他身上的一些合约违规,公司赔不起。
叶知鱼知道她在嘴硬,毕竟有简池的入股,商务合约并不会成为他们的障碍。
只是他在电话里听到汤芸隐隐约约的哭腔,心里也有些难受,交代完就挂了电话,不想再受外界干扰。
时间很快来到了即将手术的日子,叶知鱼自己并不太紧张,出乎他意料的是,简池似乎也挺轻松的样子,每天没有紧绷着精神,只是按部就班地监督他吃饭、锻炼、吃药、检查……
就连医生也对他们的心态惊讶不已,本来医院还准备了心理疏导的流程,现在看来这一步都可以免了。
手术定在第二天上午,晚上九点叶知鱼就上床躺着了,准备养精蓄锐。
但一直没有紧张过的神经在这一刻却有点蠢蠢欲动,他脑子里胡乱地想着明天的手术,现在没有丝毫睡意。
也许人永远都是贪心的,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时候,他觉得得过且过,什么都无所谓,也不必拥有其他的东西。
但稍微有点希望之后,他又想要活得久一点、活得有质量一点。
现在更有希望了,他那些孤注一掷的心情蓦地又开始惴惴不安,开始希望手术成功,希望一切都好,希望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简池给他掖好被子,他却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简池,突然开口问:“阿池,我觉得我好像有点贪心。”
“是吗?”简池顺势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反握住他的手,“我倒是觉得你太容易满足了,你该对这个世界和其他人多点要求。”
叶知鱼笑了下:“你好无赖。”
“这也能算无赖?如果这算无赖的话,等你手术结束了,我就慢慢把你养成无赖,近墨就要黑。”
“谁要你养啊,你养白鲸养上瘾了吗?”
他说完,又顿了下:“手术结束……你说手术会成功吗?”
“会的,”简池垂眸凝视着他,被台灯照着的眸子温柔如水,“一定会的,上手术台的时候,你就当睡一觉,不要紧张,不要害怕,醒来就是全新的一天。”
“那要是我醒不过来呢?”他忍不住问,“你怎么办?”
醒不过来就永远也不知道痛苦了,他也不需要在意醒不过来自己会怎么样,只是活着的人还得生活。
他本以为简池会生气他这样问,觉得这样会不吉利,但面前这个人只是扯了下嘴角,反问他:“你希望我怎么办?”
“我希望……你能记住我。”
“然后呢?”
简池看他的眼神深得像夜晚的海,让他恍然间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在那片海里徜徉的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