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琮不躲不避,在舒鲤既惊又怕的眸光中伸手将人扶稳,半揽半抱地拥着,乍一看倒像是舒鲤在投怀送抱似的。
舒鲤从未想过还能得到楚琮这般温柔的对待,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想要离开,然而周身的寒意却刺激着他不愿松手。
楚琮长的人高马大,身体亦像个火炉似的温暖。舒鲤的理智让他起身,然而楚琮腰间的手却紧了紧。
“可能是刚才躲那两人的时候不小心摔的,一路上我倒没感觉,现在你这么一说,忽地痛起来。”
舒鲤不敢去看楚琮的表情,只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谁料楚琮不但没有说话,反倒是抽身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不等舒鲤因失去了热源而感到失落,便见楚琮转身半跪下来,对舒鲤道:“上来,我背你。”
舒鲤只犹豫了一瞬,便不由自主地趴了上去,他的脚踝处的确很痛,再走山路上去恐怕会拖延时间,还不如就让楚琮背着。
况且除了脚上的伤,他背部还在发痛呢,不过这件事就没必要告诉他了。
舒鲤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趴在楚琮背上,忍不住地将下巴搁在他紧实的肩膀上。
楚琮的肩膀宽厚且温暖,舒鲤趴上去的瞬间如同抱住了一只大熊,暖呼呼的,又能给他十足的安全感。
他竟不知自己已然如此依赖楚琮。或许是因为幼年时父亲并不怎么亲近自己吧。
舒鲤将其归为了对父兄的孺慕,并未过多深思,只放空了自己伏在楚琮身上任由他背着自己走路。
楚琮不再多逗留,背上舒鲤便大步沿着山道寻往洞穴处。
山路虽不陡峭,夜里却也徒步难行,舒鲤一路走下来边提防着那两个贼人半路折返,边努力认路下山,也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然而在楚琮足下,上山的路途被无限地缩短。
楚琮内力雄厚,气息绵长,哪怕背着一个人夜里行走山路亦是健步如飞。舒鲤勉强辨认了楚琮走的路,发觉是一条未被处理过的小道,或许是以前人荒废的小路。
楚琮如履平地,只短短数息间便来到了山腰处的木屋。
舒鲤自觉从楚琮背上下来,随后二人沿着通道一路来到洞穴之中。
壁上月光石依旧散发着莹润的光芒,如同月辉一般洒满了整个洞穴。
柳姨坐在屋体废墟处,望着正中央的那泓清池发怔,直至舒鲤开口喊她才慢慢回过神来,将目光投向来人。
楚琮大步上前,走至柳姨身旁。
柳姨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忽地红了眼眶,惨败而毫无血色的双唇轻微翕动,露出一副似哭非哭的表情,强忍着道:“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楚琮垂下眸,双膝猛地砸在地面,挺拔的身子如同一课雪地寒松,结结实实地朝着柳姨磕了个头。
舒鲤惊了一下,差点喊出声来。
“孩儿不孝,让娘受惊了。”楚琮额头抵着冰冷湿寒的地面,声音有些模糊又有些哽咽,久久不肯起身。
柳姨泪水决堤而出,咬着下唇死命将楚琮拉扯起身,泣声道:“快起来!娘怎么会怪你?要不是有小鲤在,恐怕娘都见不到你了,这件事说来也是那贼人的错,我是万万不会放过这纵火之人的!明日我们就去官府!”
舒鲤不住叹气,心中却对官府并不抱什么期望,他在京都听得多了那些官官相护蝇营狗苟之事,他们只是普通农户,加之并未有人伤亡,更没有证据,甚至连那纵火之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就算去报官了,多半也是没下文的。
舒鲤想了想,走到柳姨身前去帮着一起扶楚琮,眼见柳姨已然泣不成声,舒鲤便放缓了语气柔和道:“楚大哥,你起来吧,只要咱们人还在,大不了换一个地方照样可以过日子。”
“不用换地方。”楚琮缓缓直起上身,顺势扶住柳姨的臂膀,起身将人扶至一旁歇着,语调虽冷,却透着异常的坚定。
“我会解决这件事。”
舒鲤还想说什么,却见楚琮已经转身朝着那泓清池走去。
待走到池边,楚琮便俯身将手探入那冰冷刺骨的池水之中,半边身子几乎都要贴在水面上,随后手臂缓慢地在池中摸索着,似乎是在找寻某样东西。
舒鲤大气都不敢出,一双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楚琮的手臂,生怕错过什么。
池水一圈一圈地荡开,楚琮一双剑眉微微蹙起。
下一瞬,楚琮猛地手臂一沉,仿佛抓住了什么,随后紧蹙的眉峰稍缓,反手使了巧劲一拉,瞬间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木盒便被扯出了水面。
木盒足有三尺长,漆黑古朴的盒身上用金漆描绘出类似海浪的纹样,舒鲤忽地心头一颤,忍不住细细打量,待看清后,舒鲤眸子瞬间瞪大,呼吸猛地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