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龄在家休息的这半年里,陆陆续续有亲朋好友登门探望。其中老三易欣龄和贺嘉语来得最多,平均每周要来两三次,美其名曰帮着易思龄带孩子,其实就是玩小孩。易思龄赶都赶不走。这日午后,两人又结伴而来。她们把谢园摸得比自家还熟,都不用人领,轻车熟路找到各种好看的好玩的地方,犯下种种恶行,包括不限于——把谢浔之心爱的锦鲤喂撑,薅园子里的各种花花草草,追着小六到处赶,偷玩小起的摩托车差点撞上易思龄的法拉利,把小琮曜放在易思龄新订制的台球桌上,看他在台球里面爬来爬去……易欣龄抱着软乎乎的小琮曜,从手亲到脚,又亲亲他的小脸蛋,“公主,他真的好可爱啊!以后长大了绝对是超级大靓仔,要迷倒一大片女孩呢。”小琮曜的眼睛很漂亮,继承妈妈的优点,眼珠晶亮而黝黑,像泛着光泽的宝石。“鼻子也好挺!给姨姨啵一个。”易欣龄又亲了一下。贺嘉语看不下去,把小琮曜抢了过来,也学模学样地亲脸颊,亲小手,亲小脚,“我也要亲小帅哥…”两人把小琮曜当做玩具,抢来抢去。“小炸鱼,你怎么连孩子都要和我抢!”“别叫我小炸鱼…”“公主能叫,我不能叫?”“你台球这么烂…我都不好意思说…”小琮曜被夹在两位聒噪的姨姨之中,有些烦了,蹬了她们一人一脚,艰难地逃出美人堆,爬到易思龄面前,要抱抱。孩子天生就依赖妈妈,没有谁能取代妈妈的地位。易思龄看得好笑,把小琮曜抱到自己怀里,手指拨弄着他细腻又白净的脸蛋。她仔细地端详儿子的五官,从眼睛到鼻子再到下巴,虽然才六个月大,英俊的外表早已显出端倪。“是很好看…不过是儿子。”易思龄微微叹气。这样精致的五官若是放在女儿身上,那该多漂亮。易欣龄很有发言权,“我和del都猜是女孩,二姐猜男孩,被她赢走我半年的零花钱。”贺嘉语斜眼睨着易思龄,这祖宗想什么,她一清二楚,“好了,老三,你姐以后肯定还会再生个女儿。真好,我们就等着带哥哥妹妹一块儿出门找乐子。”易思龄瞪她一眼,“八字没一撇。”嘴上很硬,心里那小小的遗憾总是萦绕着。她分在京港两地的衣帽间,加起来共三千多套高定,两千只奢侈品包包,专属她的爱马仕定制生产线,以及堆积如山的贵重珠宝首饰,琳琅满目的小玩意,总不能给这个玩飞机赛车的傻儿子继承吧?可再生一个她又怕痛。易思龄忘不了那种痛,虽然都说,女人谁不经历这一遭?但谁都要经历这一遭,不代表就不能喊痛。痛就是痛,不要添上勇敢和伟大的光环。生产那天,医生说要等到开半指才能打无痛针。可只是开半指也疼到让人受不了。病房里,易思龄死死地抠住谢浔之的手背,一边说好疼,一边说恨死他,一边说再也不生了,哭得稀里哗啦,委屈得像一只落汤小猫。易思龄这辈子没吃过苦,也没受过委屈。谢浔之的手被她抓到鲜血淋漓也没感觉,只是用温柔低沉的声音不停地安慰她。“不生了,老婆,我们这辈子再也不生了。”他的声音中其实有哽咽,藏得并不是很好,克制着颤抖的手,喂她喝补充能量的饮料。那天,谢浔之坚持陪易思龄进了产房,她其实很紧张也很恐慌,但因为有谢浔之在,她安心很多。男人全程都是眼眶湿红,但还是牢记医生的嘱咐,在易思龄呼吸错误的时候温柔地提示她,鼓励她,陪伴她。孩子出来的那一瞬间,医生夸她很棒,全程只用了半个小时,很顺利。她仿佛历劫成仙,虚脱地躺在床上,谢浔之俯身吻她汗水淋漓的脸,夸老婆好厉害,中文夸一遍,粤语夸一遍,英文夸一遍。男人的眼泪和她的汗水化为一团。她太累,不记得这些细节。易思龄是想要女儿的,想要一个可爱又顽皮还会变着花样碎钞的小姑娘,和她一样可爱,就算是痛,还是想要,想着想着她就有些烦。怎么谢浔之不能生孩子?若是谢浔之能生孩子,她把名下的财产送他一半!要他生八个!不,十个女儿!正在大会上听取高管汇报的谢浔之忽然后背腾起一阵寒凉,眉头深深锁紧。有人在骂他?儿子在调皮?还是老婆在调皮?做汇报的高管忐忑问:“谢董…是哪里不对吗?”谢浔之重新恢复面无表情,长指轻抬,示意他继续。为人父的谢浔之俨然更威严而成熟,所有的温柔都只会在家人面前流露。会议室里西装革履,严肃正经,明亮的玻璃花房是完全不同的风景。刚出炉的黄油可颂的香味飘满角落,瑰夏咖啡冒着热气,馥郁的花香穿梭在咖啡和面包香气中。今天的花依旧是芍药,易思龄发现小琮曜特别喜欢芍药花。每次嗅到芍药的香气就咯咯笑,小手去揪那开得明艳雍容的花,花瓣洒了满身,活脱脱像个钻进红粉堆里的小纨绔。易思龄抱着软乎乎的儿子亲了一口,把光秃秃的花杆拿走,“小坏蛋,就知道搞破坏。让爸爸回家打你屁股。”教训完儿子,又转头去问妹妹,“你工作的事到底怎么打算?”易欣龄去年年中毕业,暂时没有打算去国外读研,读书实在是读累了,她想gap半年,体验一种不同于校园的生活。易欣龄:“还怎么打算,先找家集团实习?”易思龄无语,掐她胳膊,“你不如来蓝曜或者裕丰实习,给别人打工,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吗。”易欣龄嗷呜了一声,委屈地揉着被易思龄掐痛的地方。易思龄:“你别想了,这一年就来帮我打理酒店,给别人打工不如给你姐打工。”易欣龄都不问是什么酒店,怎么打理酒店,易思龄话刚落,她就点头,“你需要我,我就帮你。”三个妹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易思龄说什么,就会无条件的支持。易思龄把儿子扔一边,抱着妹妹亲了一下。小琮曜屁股着地,眼巴巴地看着妈妈去亲了别人,不要他了,哇地一声哭出来。易思龄是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的性格,她说过要把星顶酒店开到京城来,就一定要实现。酒店选址,拜访全球著名的设计师,找施工团队,办繁琐的证件手续,和各类供应商谈合作,组建全新的酒店管理团队,请猎头各处挖人才,因为是设计师酒店,非常考验主理人的审美,易思龄还要花大量的心思采购各种艺术品……桩桩件件都麻烦。谢浔之提议了很久的度假被搁置一旁,易思龄比他这个新晋的蓝曜董事长兼首席执行还忙。一拖就是半年,直到前期各项准备工作都落地,团队进场施工,易思龄这才有闲暇计划度假。
“别太累,老婆。”这是谢浔之说过最多的话。易思龄喜欢他无奈的样子,这样英俊又强大的男人却拿她没办法,只会令她多巴胺泛滥。每当这种时刻,她都会勾住他的脖子,把潋滟的口红印在他的喉结、锁骨、衬衫领。衣帽间有一格专门用来放置被她染上唇印的衬衫。谢浔之受不了她的调皮,兴致来势汹汹,排山倒海淹没他,只能更深地撞进去。装满她。度假安排在小琮曜周岁宴过后。周岁宴前一晚,谢园上下所有人都在忙碌,新手爸爸妈妈反而很清闲。“巴黎有十几家画廊我都想去逛诶,还有两场艺术展,三场拍卖会……joe邀请我去debtrul的晚宴…怎么都撞到一块儿了…这个月巴黎这么热闹吗?”易思龄趴在榻榻米上,翻着助理整理的清单,决定的日程就拿笔圈住。小琮曜在边上玩飞机模型玩得不亦说乎,听见妈妈说巴黎,他也跟着有模有样地学:“pali。”小琮曜正在语言爆发期,学会了很多词,爸爸妈妈说得特别顺口,还会简单的表达自己的需求,比如要和猫咪玩,要芍药花,要玩赛车,要吃虾肉小馄饨。谢浔之严父上线,不放过任何一个激发孩子语言能力的机会,“巴黎。儿子,再读一遍,巴黎。”小琮曜的小手抓着飞机模型,水润的黑眼睛凝视爸爸,认认真真地读:“八离,八离。”易思龄看着这一大一小,不知为何,很想笑。谢浔之无疑是一位很负责的爸爸,小琮曜从刚生下来就有一大堆人围着他,保姆月嫂育婴师都配备齐全,很多事都不需要他们亲自做,但谢浔之该做的都会做,会给宝宝喂奶,抚触,换尿片,动作比易思龄要熟练许多。易思龄更多的是陪宝宝玩耍。“好聪明,小曜,再跟爸爸读paris,pa—ri—s。”谢浔之趁热打铁教英文。小琮曜皱了下眉,这个单词有些难,但嚅嗫了片刻还是一板一眼地说:“趴瑞斯。”婴儿粉红色的小舌头一捋一捋,发出稚嫩又清脆的声音,易思龄没忍住,笑出来,凑过去亲了亲小琮曜的脸蛋,惹得他咯咯直笑。因为会说paris而得到爸爸妈妈的奖励,小琮曜又说了好几遍paris,越说越顺口。易思龄抓了一把厨房自制的果蔬溶豆奖励小琮曜,“好聪明的宝宝啊,是小天才呢。我们是会说很多话的小天才啦,明天过生日,我们也要好好表现哦,惊艳那些姨姨和叔叔。”小琮曜喜欢吃这种溶豆,尤其是草莓味。他吃东西很斯文,并不会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食物,即使手上有一大把,还是乖巧地一颗一颗吃,像优雅的小王子。谢浔之顺手将不小心洒在地毯上的溶豆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漫不经心地表扬:“是漂亮的天才妈咪生出来的小baby,当然很聪明。”被夸天才妈咪的易思龄颤了下睫毛,白皙的脸庞缓慢地爬上一抹红,好似窗外瑰丽的夕阳投了一小块斑斓的影子。她还是那个娇贵又脸皮薄的公主,一逗就脸红,会为谢浔之偶而漫不经心又一本正经的土味情话而害羞。“你不准说这么土的话…宝宝在呢…”易思龄掐他的大腿。相比五个月的小琮曜,一岁的小琮曜还是长大不少,也懂了一点,但懂的不多。他只会在妈咪爹地亲吻的时候拍拍手,说亲亲亲亲。谢浔之把儿子抱过来,放在怀里,小琮曜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爸爸捂住了眼睛,一颗溶豆刚塞进去,还没化。谢浔之不动声色地掩藏那些坏,只是注视易思龄,一本正经:“这样他就看不见了,非礼勿视。”易思龄:“…………”“亲我一下,老婆。”“…………”易思龄不动,撅了下嘴。太羞耻了,干嘛把儿子的眼睛蒙住!好像要做不可告人的坏事一样。她不来,谢浔之只好俯身靠过去。男人的气息瞬间淋了她满身,温沉又强势地吻住她的唇,不给她后退的机会。易思龄越来越发觉,成了父亲后的谢浔之,气质要更深邃了,这种深邃宛如一只无形的手,不会抓住,但会笼罩。易思龄就这样半躺着,被他的手臂捞起来,被他吻得双瞳涣散,双脚难耐地在榻榻米上划来划去。可怜了小琮曜,被夹在爸爸妈妈中间,还懵懂地笑着,以为这是一种蒙眼睛的新游戏。易思龄的唇瓣水淋淋,双颊的粉红转成绯色。谢浔之眯了眯眼,喜欢看她这个样子,“老婆,joe是谁。”冷不丁问。易思龄的脑子没转过来,“啊?joe?”“给你发debtrul晚宴邀请函的那位。”“…………”易思龄回神,瞪他一眼,“你缺德!”在这个时候问什么这种问题。“老婆,我只是有一点好奇。”谢浔之温和地说,“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乱想。”易思龄轻哼,告诉他也无妨,省得他在阴暗的角落吃醋,“你好奇也没用,不要乱吃飞醋。他是我在剑桥认识的朋友,前两年被debtrul聘为设计总监。”谢浔之点头,眼眸幽深:“知道了。你在剑桥的学长。”易思龄:“………喂!”好端端的,提什么这个!谢浔之眼底闪过一抹促狭,又凑过去吻她,不知不觉松开了捂住小琮曜的眼睛的手掌,两人就这样吻着,小琮曜忽然发出咯咯的笑来。两只嫩嫩的小手拍了拍,“亲亲!爸爸,亲亲,妈妈!”易思龄狠狠掐谢浔之的手臂,听见他很低地笑了声,终于撤退,不再折腾她。谢浔之一把搂住小琮曜,“小曜真是天才,知道爸爸在亲妈妈。”易思龄口红早就被他吻花,又轻轻掐了一下还在那拍巴掌看热闹的小琮曜,“亲亲亲,你就知道亲亲亲。你俩父子今晚自己睡,别来吵我!”谢浔之知道玩脱了,立刻正色:“老婆,明天儿子满一岁,你忍心看他和我睡?”易思龄:“那就我和儿子睡,你睡次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