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就算承认……”温如沉吟着、斟酌着开口。
可她想了想又作罢了,“哎,不说了,你这态度,真让我什么都不想说了,还是收拾收拾,准备用晚膳吧。”
温如深深叹了口气,低着头,提裙要往后院去吩咐晚膳。
“承认什么?就算承认……那又能如何?”
温如失望的态度,似乎刺痛了身后的女子,传来她极低、极轻的一声嘟囔。
温如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
“阿如姐姐,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周濛撇开眼睛不敢看她,转而看向墙角。
“方才,你道我从不盼着见他,也没错——”
她委屈地咬唇,又放开,最终像是心下一横,继续说道。
“这便要问了,他为何而来?三年前我还没去樱霞峰的时候,他对我说过的话,我信他是真心的,如今他不远千里来敦煌找我,他也信他是真心,可是,已经都变了啊,什么都不一样了。”
温如长叹,“若你这般做想,你们之间就是无解的死局了。”
周濛笑,笑起来长睫忽闪忽闪的,却与天真无邪的少女模样没有半点相似,而是透着无尽的沧桑。
“是啊,既是死局,我又为何要盼着他呢?当年我不想让他知道念君蛊的事情,一个原因……不就是怕看到如今他的这个样子么?
“我为他做的牺牲,于他而言,会是背负一生的负累吧?
“若我今日仍躺在樱霞峰的棺木里,他也许会为我守一辈子灵,而如今我活过来了,他来找我了,他对我再好,我也会疑心,他是不是因为念着我的恩情才对我好,这样的疑心——”
她轻轻又笑,终是叹息,“这样的疑心多歹毒啊,阿如姐姐,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解脱?我若真心爱过他,便不会盼着一个一心来报恩的男人。”
冬日的敦煌城,傍晚十分短暂,晚膳后没多久就黑透了天幕。
温如与周濛所居住的二层小楼分落于院子的南北两端,天寒地冻,二人便早早各自回房,准备洗漱入寝。
露台外传来“咚咚”两声敲窗的声音,温如赶紧吹熄了灯,将窗户打开半扇,然后将自己隐在另一半窗棂的后面。
屋内屋外皆是一片漆黑,外面露台上明明还站着一个人,她却一点也不害怕,还率先打破了沉默。
“果然是你,我就猜你没走,”她说。
外头的人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就隔着半扇窗回她的话。
“是。”
他的确没走,傍晚时,他还躲在了近旁另一栋楼的二楼栏杆的暗处,看着厅堂里她与周濛的一举一动。
“多谢王姑娘相助,未当场将我揭发。”
他又道,温如确认无误这就是元致的声音。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温姑娘吧,”她纠正道。
她虽然姓王,但是家族已在贱籍中挣扎了三代人,与主宗早已没有什么关系了,也并不想再与现今的琅琊王氏扯上什么关联。她的复仇也只是为自己的家族、家人复仇,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琅琊王氏。